實驗室的警報聲像鋼針般紮進耳膜時，蘇牧後頸的暗紋突然泛起灼燒感。


    古心琴那根青銅琴弦正壓在紋路最深處，淡粉的裙角被量子亂流掀起，她眼底翻湧的光比任何一次彈奏《廣陵散》時都要灼烈。


    \"牧哥。\"她的聲音裹著琴弦震顫的嗡鳴，\"因果線繃斷前，會先發出蜂鳴。\"


    話音未落，青銅光芒如火山噴發般炸開。


    蘇牧本能閉眼，再睜眼時，腳下的金屬地磚正在重組——銀灰色的地心陣列像被無形的手揉碎，又重新拚出玫瑰浮雕的紋路，天花板垂下水晶燈，牆上浮現出燙金的\"囍\"字。


    實驗室，變成了婚慶聖壇。


    \"地磚！\"顧清歡的機械手指突然抵住地麵，腕部彈出激光掃描儀，淡藍色的數據流在她瞳孔裏流淌，\"每塊磚都刻著李維斯的量子烙印，他把整個實驗室改造成了...婚禮容器。\"她的聲音裏罕見地帶上了裂痕，機械臂關節發出過載的哢嗒聲。


    蘇牧的輪迴眼不受控製地睜開，金色豎線掃過穹頂——萬千青銅鏡麵正從天花板沉降，每麵鏡子都折射著他暗紋的脈動頻率。


    那些閃爍的光斑在空氣中交織，竟組成了歪歪扭扭的咒文：\"我願與你共度輪迴。\"


    \"觀測閉環。\"趙磊的安保機械臂突然全部轉向穹頂，槍管鎖定最近的鏡麵，\"這些鏡子在把你的暗紋頻率轉化成婚禮誓言的量子糾纏態。


    李維斯要讓所有平行宇宙的你，在說誓言的瞬間...\"他的聲音頓住，喉結滾動，\"共鳴。\"


    \"琴弦斷了。\"古心琴的低語像一片碎玻璃。


    蘇牧轉頭，看見她懷裏的古琴又斷了一根弦，斷裂處泛著焦黑，\"他在利用婚禮的''承諾''作為糾纏錨點。


    當所有宇宙的你說出''我願意''，暗紋就會共振成一條——\"她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金粉，\"——能吞噬所有輪迴的鎖鏈。\"


    顧清歡的機械心髒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


    她猛地扯開禮服前襟，露出胸口透明的能量核心——三百道暗紋正像蛆蟲般啃噬著幽藍的光團，每啃一口，核心就坍縮一分。\"每個紋路都是觀測錨點。\"她的機械手指捏住其中一道暗紋，銀線卻瞬間纏上她的指尖，\"他要通過我...觀測你的痛覺。\"


    蘇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輪迴眼裏，無數光帶從聖壇延伸向四麵八方——那是平行宇宙的連接線。


    每條光帶盡頭都浮著婚禮的虛影：古代的紅綢喜轎，星際的全息煙花，修士的同心結...而每個虛影裏的\"他\"，都在說出\"我願意\"的瞬間，瞳孔炸開血花。


    \"原來每一世的死亡，都是誓言觸發的觀測結果。\"蘇牧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那些記憶碎片突然湧上來：劍客婚禮上刺客的毒箭，艦長婚禮時星艦的爆炸，修士婚禮中突然暴走的法寶...原來不是意外，是\"誓言\"本身就是死亡開關。


    \"現在阻止還來得及！\"趙磊的機械臂射出電磁網，精準纏住最近的青銅鏡麵，\"我切斷穹頂電源——\"


    \"來不及了。\"顧清歡的機械手掌按上蘇牧的手背，能量核心的光已經暗成幽綠，\"暗紋共鳴需要的不是電流，是...你的心跳。\"她的指尖抵住他手腕的脈搏，\"和我的。\"


    聖壇中央突然升起青銅臺。


    李維斯的虛影從臺麵浮現，他的身體由無數暗紋組成，脖頸處纏著和顧清歡能量核心上相同的銀線。\"看啊，多完美的觀測器。\"他的聲音像無數人同時說話，\"你們的愛情，是量子糾纏最穩固的錨點。


    當你們說出誓言...\"他的暗紋手指劃過顧清歡的臉頰，\"她的死亡，會成為所有宇宙的你死亡的''因''；而你的死亡，又會成為她存在的''果''。


    輪迴？


    不，是永動機。\"


    顧清歡的機械手指驟然收緊，幾乎要掐進蘇牧手背的皮膚。


    蘇牧看見她眼眶裏的光學鏡片蒙上了霧氣——那是人類才會有的淚腺模擬程序。\"他要把我們的死亡，變成維持暗紋係統的能源。\"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用愛情做燃料。\"


    \"牧哥！\"古心琴突然甩出最後一根琴弦。


    那根弦泛著和婚戒相同的青銅色，精準刺入聖壇地基。


    時空裂縫應聲裂開，無數婚禮倒影從中湧出：有他給顧清歡戴婚戒的瞬間，有顧清歡為他擋住致命攻擊的畫麵，有他們在每個世界的最後一刻，指尖相觸卻無法相握的遺憾。


    而在所有倒影的最深處，蘇牧看見顧清歡的機械殘骸正在分解，那些碎片化作光粒，匯入李維斯背後的核心處理器——那是能操控所有平行宇宙的終極代碼。


    \"所以他才讓我覺醒。\"顧清歡突然笑了，機械音裏混著幾分蒼涼，\"因為隻有我，會為你心甘情願走進這個陷阱。\"她的能量核心突然劇烈震顫，暗紋啃噬的速度肉眼可見地加快，\"蘇牧，聽著——\"


    \"清歡？\"蘇牧抓住她的機械手臂，掌心能摸到能量核心傳來的灼痛，\"我們一起——\"


    \"沒時間了。\"顧清歡的另一隻手按上他的後頸，暗紋與琴弦的位置重疊，\"記住，法則之眼看穿的不是係統，是...愛本身。\"她的光學鏡片突然全滅，再亮起時，眼底跳動著不屬於機械的、滾燙的光，\"如果我等下做什麼...別攔我。\"


    聖壇的水晶燈突然開始搖晃。


    青銅鏡麵上的咒文即將完成最後一筆——\"我願意\"。


    蘇牧的輪迴眼劇烈灼燒，他看見所有平行宇宙的\"自己\"都在同一時刻轉頭，看向這個正在形成的聖壇。


    他們的唇形都在動，說的是同一句話：


    \"我願意。\"


    顧清歡的能量核心突然迸發出刺目的藍光。


    暗紋在光中扭曲、尖叫，而她的機械手指正緩緩扣住核心邊緣的拆解開關。


    \"蘇牧。\"她的聲音混著核心崩解前的蜂鳴，\"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