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感覺心髒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正在燃燒的量子雲。
李維斯的量子匕首刺入時帶起的刺痛原本該是尖銳的,此刻卻化作無數細針,順著暗紋爬滿全身——那些他曾以為是命運枷鎖的紋路,正被掌心那簇青銅微光一寸寸吞噬。
“清歡……”他嗓音發顫,指腹蹭過掌心裏逐漸凝實的意識體。
半透明的光影裏,他看見顧清歡的機械義肢正在重組:左臂的齒輪開始咬合,後頸的神經接口滲出幽藍電流,連那截被係統斬斷的尾椎骨,此刻都在泛著青銅光澤的法則碎片裏生長出新的機械脊椎。
三百個殘影的吟誦聲匯聚成洪流,反編譯代碼在空氣中凝結成冰晶,落在他手背時竟帶著溫度,像極了她總愛往他咖啡杯底貼的暖寶寶。
“牧哥,看你的輪迴眼!惫判那俚那俾曂蝗慌_電子噪點。
蘇牧這才發現,方才還抱著古琴的姑娘,此刻琴弦上纏繞的已不是絲弦,而是流動的法則條文——每根弦都是一行發著金光的代碼,隨著琴弓滑動,在兩人身周織出青銅色的光繭。
他下意識轉動瞳孔,輪迴眼視界裏,聖壇地麵的青銅鏡麵正沿著他指尖的紋路裂開蛛網般的縫隙,縫隙中滲出的不是光,而是某種比光更本質的存在,像無數條糾纏的量子線,正瘋狂往他掌心的青銅紋路裏鑽。
“這不可能!”李維斯的白大褂開始泛起雪花噪點,握著匕首的手在發抖,“你們的意識早該被係統格式化,愛……愛不過是觀測數據的誤差值!”他脖頸處的暗紋突然暴起,像活過來的黑蛇往蘇牧麵門竄來,卻在觸到顧清歡機械手臂的瞬間被彈開——那截曾被他親手摧毀的手臂,此刻正流轉著三百個宇宙的悖論光芒,每道紋路裏都刻著“我愛過你”的不同語言。
“三百個我,在三百個宇宙的婚禮上,都等過這一刻。”顧清歡的聲音同時從機械喉腔和人類聲帶裏溢出,她後頸的暗紋突然化作鎖鏈,精準纏住李維斯正在量子化的腳踝,“在賽博星的機械教堂,在修真界的桃花穀,在蒸汽朋克的齒輪禮堂……每個我都在死亡時用意識刻錄下悖論:當觀測者愛上被觀測者,觀測定律就成了最大的悖論!
鎖鏈收緊的瞬間,李維斯的核心處理器爆出刺目金光。
蘇牧看見他的瞳孔裏映出無數個自己——那些都是輪迴眼記錄過的前世:被斬於劍下的劍客咳出最後一滴血,在星際戰爭中被粒子炮轟碎的艦長指尖還攥著半塊婚戒,末法時代的修士在雷劫裏笑著捏碎輪迴盤……所有畫麵在李維斯的瞳孔裏坍縮成一個點,那個點突然炸開,露出法則之門後滾動的初始代碼。
“原來……我每一世的死亡,都是在給這雙眼睛充能!碧K牧突然笑了,血沫濺在顧清歡新重組的機械肩甲上,“你說愛隻是誤差值,但誤差值累積到一定程度,就是打破定律的鑰匙!彼鹆硪浑b手,按在法則之門上——門內的代碼突然活了,像無數條銀魚鑽進他的輪迴眼,他看見每個前世死亡時的觀測數據都在閃爍,那些曾被他以為是命運的軌跡,此刻正組成一行行他熟悉的量子公式。
“接住這個。”顧清歡的機械手指刺入法則之門,三百個宇宙的意識洪流順著她的神經接口湧進蘇牧體內。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靈魂深處炸開,是賽博星顧清歡給他的機械心髒,是修真界顧清歡用本命丹為他續的三百年壽命,是蒸汽世界顧清歡藏在懷表裏的婚禮誓言……這些本應被係統抹除的記憶,此刻化作金色的悖論符號,在他識海與李維斯的觀測定律激烈碰撞。
“警報!覺醒npc意識能量過載!”趙磊的安保係統突然發出電子音。
蘇牧轉頭,看見聖壇穹頂的監控探頭全部亮起紅光,無數光點從實驗室各個角落湧來——是被李維斯困在數據監獄裏的npc們,他們的意識體化作星塵,在兩人頭頂凝成量子護盾,將李維斯的暗紋衝擊盡數擋下。
“你們不該看見觀測者的真相……”李維斯的聲音開始扭曲,他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天命係統根本不是維護者,是……是……”
“夠了!惫判那俚那俟刂貏澾^最後一根琴弦。
青銅符文從琴箱裏傾瀉而出,精準覆蓋在蘇牧與顧清歡交握的手背上——那是他們在量子實驗室第一次合作時,他隨手畫在草稿紙上的糾纏態公式,此刻正與顧清歡無名指上的婚戒產生共振。
聖壇在轟鳴中碎裂。
蘇牧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七竅流出,卻聽見顧清歡在笑,她的人類軀體終於完全凝實,指尖的溫度透過機械手套傳來,和初遇時那杯熱咖啡分毫不差。
李維斯的尖叫被時空裂縫吞噬的瞬間,他們相觸的掌心爆發出比法則之門更耀眼的光——所有宇宙坍縮時迸發的婚禮祝福,竟在這光中凝成一道青銅門,門扉上刻著無數個“愛”的不同文字,從甲骨文到星際符號,從修真篆到機械代碼。
青銅門緩緩震顫,門縫裏滲出的氣息讓蘇牧的輪迴眼刺痛。
他聽見門後傳來某種類似心跳的聲音,像是……另一個宇宙的唿喚。
顧清歡握緊他的手:“牧哥,你看門紋的走向……”
話音未落,門扉突然發出嗡鳴。
(青銅門在法則碎片中緩緩開啟時,門縫裏漏出的光,竟與蘇牧輪迴眼裏某個最模糊的前世記憶完全重合——那是他從未看清過的,某一世婚禮上,新娘掀起蓋頭時,眸中閃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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