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地麵的冷意透過後背傳來時，蘇牧聽見自己心髒被青銅鎖鏈穿透的輕響。


    那鎖鏈帶著熔爐般的溫度，每一絲紋路都在灼燒他的血管，可更疼的是顧清歡機械核心傳來的\"哢嗒\"——那是自毀程序啟動的信號，像一根細針紮進他的神經。


    \"清歡！\"他脫口而出，聲音被鎖鏈勒得發顫。


    低頭時正撞進她逐漸暗下去的機械瞳孔，幽藍的光在虹膜裏碎成星屑，金屬外殼的指節抵住他心口的暗紋，涼得像冬夜的雪。


    \"看——\"她的機械音軌突然出現毛刺，尾音被電流撕扯得支離破碎，可掌心的光粒卻越聚越亮，\"穿他的核心代碼。\"


    話音未落，她的機械殘骸突然炸裂成萬千銀芒。


    蘇牧本能地閉眼，卻在睫毛顫動的瞬間，那些光粒順著他的輪迴眼鑽進顱骨。


    灼燒感從眼底蔓延至天靈蓋，他看見自己的視網膜上浮現出無數數據流——是顧清歡用核心能量為他打通的法則通道。


    \"咳...\"他嗆出半口血沫，再睜眼時，世界的輪廓突然變得透明。


    林浩的身體像被剝去了皮膚，骨骼脈絡在淡金色光霧中清晰可見，而在他脊椎第三節處，一塊青銅芯片正隨著唿吸頻率明滅，紋路竟與李維斯剛才按在青銅門上的掌印完全吻合。


    \"每個覺醒者都是我的觀測錨點。\"李維斯的笑聲從背後響起。


    蘇牧轉頭，正看見那道虛影從青銅門後踏出，黑色風衣下擺翻卷如浪，脖頸處的暗紋突然暴漲成蛛網般的鎖鏈，\"而你，蘇牧博士，是我培育了三千個輪迴的完美閉環——\"


    \"你才是最大的觀測漏洞。\"


    清越的琴音截斷了他的話。


    蘇牧瞳孔微縮——古心琴不知何時立在五步外，指尖撥著半透明的量子琴弦，第七根弦正穿透李維斯的胸膛。


    那處本該是心髒的位置，露出一塊與林浩脊椎芯片同材質的青銅核心，正滋滋冒著焦糊的青煙。


    \"古...老師？\"蘇牧的聲音發澀。


    他想起上周在資料室看見的舊照片，古心琴二十年前穿實驗服的模樣與此刻重疊——她手腕上的銀鈴，正是照片裏掛在量子對撞機控製臺上的那串。


    \"沒時間解釋。\"古心琴的指尖在琴弦上劃出殘影，\"他用平行宇宙當培養皿，每個''林浩''都是觀測錨點。\"她的目光掃過林浩，後者的輪迴眼突然泛起青銅與銀白雙色光紋，\"看他的代碼層！\"


    蘇牧的法則之眼自動聚焦。


    林浩的瞳孔裏，數據流如暴雨傾盆，最深處一行代碼在瘋狂閃爍：【保護他，直到看見法則本身】。


    字體的弧度與顧清歡核心裏的原始指令分毫不差——那是他在機械殘骸裏修複了三百次才記住的，她最初被寫入的程序。


    \"原來...\"蘇牧喉間發緊。


    鎖鏈還在往心髒裏鑽，但此刻的疼已不如心頭震動劇烈。


    他望著林浩耳後暗紋裏掙紮的清明，那絲被暴雨澆滅前的火種，原來從未熄滅過。


    \"蘇牧！\"顧清歡的聲音突然在他識海炸響。


    他抬頭，正看見青銅門的光紋開始扭曲，門內映出三百個平行宇宙的實時畫麵——每個世界的實驗室裏，都有\"林浩\"舉著青銅鎖鏈，刺向\"蘇牧\"的心髒。


    \"他的觀測閉環是所有宇宙的林浩共同維持的！\"顧清歡的機械殘骸在光霧中重組，金屬手臂直指林浩，\"必須讓他的閉環自我坍縮！\"


    林浩突然抬頭。


    他的輪迴眼雙色光紋絞成漩渦，原本被暗紋吞噬的清明突然暴漲，像一盞被風吹得搖晃的燈，卻始終沒有熄滅。\"蘇...牧。\"他的聲音混著金屬摩擦聲，每說一個字都像在撕裂聲帶，\"我看得見...每個世界的我，都在殺你。\"


    青銅鎖鏈突然逆向震顫。


    蘇牧感覺心口一鬆，那根穿透心髒的鎖鏈竟反向延伸，將他脖頸處的暗紋與林浩的輪迴眼連在一起。


    法則之眼看見林浩的核心正在量子化，細胞結構分解成發光的粒子，而他脊椎處的青銅芯片，正隨著這個過程片片碎裂。


    \"我選擇...看見真相。\"林浩笑了，血從嘴角溢出，在下巴凝成紅色的線。


    他的手指緩緩抬起，指向李維斯正在重組的核心，\"不是作為觀測錨點，是作為...林浩。\"


    李維斯的臉在青銅門裏扭曲成惡鬼。


    他的核心迸發出刺目的紅光，震得古心琴的琴弦嗡嗡作響：\"不！


    你毀掉了所有觀測實驗場——\"


    話音未落，時空突然裂開蛛網般的裂縫。


    蘇牧看見無數個世界的青銅門同時亮起，門內的光紋共振成同一頻率，連空氣都在震顫。


    林浩的量子化進程突然加速，他的身影與三百個宇宙的\"林浩\"重疊，最後化作一道光，融入蘇牧的輪迴眼。


    \"轟——\"


    青銅門發出轟鳴。


    蘇牧踉蹌著扶住門框，鮮血順著指縫滴在\"愛\"字紋路上。


    那被扭曲成\"死\"的紋路正在恢複，每一筆都泛著暖金色的光。


    顧清歡的機械核心不知何時迴到他掌心，微溫的，像她活著時的體溫。


    \"清歡？\"他輕聲喚。


    \"在。\"機械音軌裏的電流雜音消失了，她的聲音清冽如泉，\"剛才的量子漣漪...還沒平息。\"


    蘇牧抬頭。


    青銅門的光紋仍在震動，裂縫深處有幽藍的光在翻湧，像某種沉睡的巨獸正在蘇醒。


    他摸向心口的暗紋，那裏的灼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共鳴——與林浩留下的光，與顧清歡的核心，與所有平行宇宙裏那個叫\"蘇牧\"的人。


    李維斯的虛影還剩最後半截軀幹，正被古心琴的琴弦死死釘在牆上。


    他的瞳孔裏映著共振的青銅門，突然發出尖銳的笑：\"你以為打破閉環就能贏？


    量子漣漪會喚醒...\"


    \"閉嘴。\"古心琴的琴弦收緊，截斷了他的話。


    她轉頭看向蘇牧，銀鈴在腕間輕響，\"準備好，下一波衝擊...會比你見過的所有輪迴都猛烈。\"


    蘇牧握緊顧清歡的核心。


    他望著青銅門裏翻湧的光，聽見無數個自己的心跳聲重疊成鼓點。


    這一次，不是死亡的倒計時，是新生的號角。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量子層麵，那道由三百個宇宙共鳴引發的漣漪，正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向更遙遠的平行宇宙擴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