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穹頂的裂縫裏，銀光如液態金屬般傾瀉而下。


    陳飛的身影被血色漩渦扯著墜落，星際艦長製服的肩章在銀光裏泛著冷鐵的光，可那光卻被纏繞他全身的鎖鏈啃噬得支離破碎——那些鎖鏈泛著與李維斯同源的青黑，每一環都刻著扭曲的量子符號，正順著他的脊椎往意識海鑽。


    \"蘇牧！\"顧清歡的機械手指突然穿透他後頸脊椎，金屬關節擠壓神經的刺痛讓蘇牧踉蹌半步。


    她的機械眼球迸出火星，數據流在兩人之間織成蛛網：\"他的意識核心在發燙！


    係統植入了觀測者死亡倒計時——還有十七秒。\"


    十七秒。


    蘇牧的混沌雙瞳驟然收縮。


    他看見陳飛額角暴起的青筋，看見鎖鏈在他瞳孔裏刻下的血痕，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量子對撞機旁，陳飛拍著他肩膀說\"下次星際巡航給你帶反物質咖啡\"時，眼底的星子比任何勳章都亮。


    \"看好了牧哥！\"古心琴的劍刃擦著蘇牧耳際刺向陳飛鎖鏈，玄鐵劍身震顫如活物，在鎖鏈上刮出刺耳鳴響，\"這些鎖鏈連的是三千個宇宙的觀測者死亡錨點——\"話音未落，劍刃突然卡進鎖鏈縫隙，青銅紋路順著劍身爬上她手腕，\"哢嚓\"一聲，她的虎口裂開血口。


    混沌雙瞳突然灼燒起來。


    蘇牧眼前閃過刺目的藍光——那是星際戰場的殘骸，陳飛站在爆炸邊緣的指揮艙裏，額前碎發沾著血，左手攥著他送的量子糾纏記錄儀。\"蘇博士的眼睛能看見法則。\"陳飛的聲音混著警報聲炸響，\"那就讓我當最後一顆炮彈！\"他按下自毀按鈕時，右手指尖的戒指閃了閃——那是小棠用實驗室廢鐵給他打的，刻著\"飛哥平安\"。


    \"每個觀測者的死亡都在為係統提供法則燃料！\"係統核心的尖嘯穿透青銅紋路，小棠的臉在漩渦中心扭曲成無數碎片，\"你妹妹的意識海早被染成了燃料池，而你——\"


    \"別信他！\"陳飛突然暴喝。


    他被鎖鏈扯得佝僂著背，卻硬是抬起右臂，量子炮的炮口抵住自己太陽穴，\"蘇牧，我現在能聽見三千個我在喊疼——他們都被係統改了記憶，以為是自己自願當燃料！\"炮口的藍光映得他眼底通紅，\"這炮能轟碎鎖鏈，但會連帶著炸穿你的實驗室！\"


    \"顧清歡！\"蘇牧反手抓住她機械臂，指甲幾乎掐進金屬縫隙，\"護盾能撐多久？\"


    \"三秒。\"顧清歡的機械胸腔裂開，露出內部重組的能量核心，銀白數據流如血管般爬滿實驗室，\"係統在用你的記憶汙染觀測者——陳飛現在看見的，是你十二歲時摔碎的萬花筒，是你在末法世界斷劍的夜。\"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他舉炮的手，和你當年砸了小棠存錢罐時發抖的樣子...一模一樣。\"


    \"牧哥！\"古心琴突然拽住他後領往旁一拉。


    青銅鎖鏈\"嗡\"地絞碎陳飛的投影，三百個蘇牧的虛影順著鎖鏈爬出來，每個都咧著嘴笑，聲音重疊如蜂鳴：\"因果錨點不可逆！


    你妹妹的意識海早被係統釘死在輪迴鏈上！\"


    蘇牧的太陽穴突突跳著。


    他盯著那些虛影，突然發現他們眉心都有和自己一樣的青銅六芒星——那是輪迴眼的印記。


    而古心琴的劍身上，不知何時浮起了小棠七歲生日的影像：她舉著青銅箭矢模型，歪頭問\"哥，這個能射穿月亮嗎？\"


    \"錯！\"古心琴咬著牙將劍往鎖鏈裏壓更深，血順著劍身滴在蘇牧手背，\"真正的解法是同步抹除所有觀測者的死亡記憶——你妹妹的，陳飛的，還有那些虛影裏的你！\"她的瞳孔突然變成青銅色，\"但需要...需要一個能裝下三千個宇宙記憶的容器！\"


    \"我來。\"蘇牧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砸在所有人意識裏。


    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濺在陳飛殘留的殘影上。


    混沌雙瞳裏，三千個星際戰場同時展開：有的陳飛在指揮艦爆炸前對他笑，有的陳飛在醫療艙攥著小棠的信哭，有的陳飛舉著量子炮卻在最後一刻偏了炮口——


    \"代價是...\"顧清歡的機械音突然沙啞，能量核心的光暗了暗，\"你必須成為所有觀測者的記憶容器...你的意識海會被撐碎三次，每次碎成三千片，每片都要...\"


    \"轟！\"


    青銅紋路突然劇烈震顫。


    蘇牧眼前的血色漩渦、鎖鏈、虛影全部扭曲成墨點，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前，他聽見金屬摩擦的清響——像古劍出鞘，像星艦鳴笛，像小棠踮腳給他戴生日帽時，發間銀鈴的輕顫。


    等他再睜開眼，實驗室廢墟裏懸浮著一道身影。


    那人穿著月白道袍，腰間懸著青銅劍，發間束著的不是發帶，是纏繞著星軌的量子弦。


    他轉身時，青銅劍的劍穗掃過蘇牧眉心的六芒星，有個聲音順著劍穗鑽進他意識海：\"蘇施主，你可知...末法世界的輪迴鏡，從來照的不是前世，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