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一行人,直接奔赴案發現場,力求挖掘出盡可能多的關鍵線索。
現場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卻都遠遠站著,不敢靠近。他們心裏清楚,要是不小心破壞了案發現場,衙門公差定會找上門來興師問罪,到時候可沒好果子吃。
林明俯身,細細查驗死者傷口,隨後又在周遭仔仔細細查看各種痕跡,一番忙活下來,心中已然有了幾分思量。
“窩臺是被一箭射穿咽喉致死,射箭之人箭術精湛,力道十足,能讓窩臺毫無反應,絕非等閑之輩。另外一人則是被一槍斃命,究竟是一人作案,還是兩人配合,尚不得而知。你二人守在此處,等仵作前來,將屍體帶迴衙門驗屍。我去雲棲觀那邊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線索!绷置鞔蛩闱巴暗踔鴰兹说拇髽淠莾,探尋一番。
“駕!駕!”就在林明準備動身之際,數名草原人簇擁著一位年輕的騎手,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你就是官府的人?我父親死得不明不白,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殺人償命!”這年輕人正是窩臺的長子闊翰。
按照草原部落的規矩,他已然成為部落新任首領,除非有人能贏得部落多數人的支持,並且在爭鬥中戰勝他。
身為新任首領,闊翰必須為父報仇,方能服眾。他此前來過案發現場,為了不破壞現場,才暫且離去。一聽說官府的人到了,立刻快馬趕來。
實際上,闊翰對窩臺的感情本就一般。他覺得父親半輩子窩在草原,要是早點南下,早就建功立業了。如今好處都被瓜分殆盡,現在才讓他們南遷充當看門狗,他壓根就不稀罕。
“這是自然,一旦查明真相,縣令大人定會秉公處理!”林明拱手行了一禮,對於這些草原人,他心裏也沒什麼好感。
此前,窩臺的一些所作所為,林明也略有耳聞?h令大人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也隻能照此處理。
“給你們三天時間,要是給不出一個說法,我就親自帶人到衙門討要說法!”闊翰撂下一句狠話,猛地一拉韁繩,打馬而去。
林明揉了揉臉頰,暗自思忖,要是這些草原人真鬧到縣衙,甚至州府,自己肯定是最倒黴的那個。
隨即,林明翻身上馬,前往雲棲觀前的大樹處,仔細查看痕跡。根據痕跡判斷,救下杜老三等人的,應該隻有一人。之後,他又在道觀周邊走訪打聽,一個叫武大郎的人漸漸進入他的視線。
一番深入打聽後,林明得知武大郎就是武安君,也就是那日在曹員外家與自己同席而坐的殺豬匠,他頓時覺得事情似乎能對上號了。
這小子有勇有謀,箭術還高超,說不定真有幾分作案的可能。
武安君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正忙著生火做飯,韓老三帶著林明走進了院子。
林明徑直走到那柄紅纓槍前,細細打量,隨後目光轉向武安君。
“小兄弟,近來可好啊!”林明看向武安君,眼神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勞林捕頭掛念,日子過得還湊合。快請坐,飯馬上就好,一起吃點!”武安君神色如常,沒有絲毫局促。他自認為早已將作案痕跡清理得幹幹淨淨,這時代又沒有指紋之類的先進查驗手段,料想官府根本找不到證據。
“村長你先去忙,我在小兄弟這兒吃頓飯再走!”林明顯然想和武安君單獨聊聊,便打發韓老三離開。
韓老三也是個機靈人,立刻拱手告辭,沒有絲毫猶豫。
“武兄弟,你去照看飯菜,我隨便四處轉轉!”林明的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身為捕頭,他自然有查探的權力。
“您隨意,我再去添把柴火!”武安君樂嗬嗬地應道,轉身進了廚房。
林明邁著四方步,在武安君家中四處溜達,雙眼猶如掃描儀一般,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很快,一把黝黑的弓箭映入他的眼簾。他取下弓身,用力一掰,便知曉這是一把鐵胎弓。雖說樣式看著粗笨,可威力絕對不容小覷。
林明又將一旁的羽箭一一拿起來查看,甚至放到鼻尖輕嗅,隨後便退了出去。
今日鹵的還是前幾天殺豬帶迴來的下水和豬頭,最近都沒去集市上賣,留著自己吃了。
武安君切下一大塊豬頭肉,又弄了些豬腸、心肝肺,滿滿裝了一大盆,招唿林明入座。
“你這桌椅用的竹子,可都是大盤山深處的稀罕物件!”林明將椅子往後挪了挪,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氣。
“嘿,林捕頭,家裏窮得叮當響,隻能弄些不要錢的材料,自己動手打製。還請林捕頭高抬貴手,別聲張!”武安君夾起一塊豬頭肉,放到林明碗裏,熱情地招唿他多吃點。
“這事與我無關,隻是提醒你小心些,做任何事都會留下痕跡,可別行差踏錯!”林明嚐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
武安君聽出林明話裏有話,卻佯裝不懂,插科打諢,一個勁兒地勸林明多吃。
“死了兩個草原人,其中一個還是首領,這事兒鬧大了,你知道嗎?”林明一碗飯吃完,將碗遞給武安君,示意他去添飯。
“聽說了,他們也是罪有應得。梁二嫂和小豆子就死在他們手裏,我恨不得親手宰了他們。現在他們死了,倒也痛快。我一會兒就去折些紙錢,到他們墳前燒一燒,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武安君咬牙切齒地說道。
“會不會是你下的手?”林明接過飯碗,冷不丁地問道。
“我?我倒是真想,可沒那個本事啊。要說殺豬,我在行,可一口氣殺兩個騎馬舞刀的草原人,說出去誰信。 蔽浒簿齼墒忠粩,心裏想著,隻要自己死不承認,誰也別想把罪名扣到自己頭上。
“倒也是,昨夜你在哪兒?”林明繼續追問。
“睡覺啊,我入夜之後從不出門,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村上的鄰居都能作證!”武安君的作息時間,在韓家莊那是出了名的,大家都說這是他之前失心瘋留下的後遺癥。
“你那弓箭是怎麼迴事?”林明點點頭,武安君這話倒真沒什麼破綻。
“嗨,那天不是跟林捕頭一起獵殺野豬嘛,總覺得弓箭力道不夠。那次把野豬肉賣了,再加上曹員外給的賞錢,湊了湊,讓吳氏精鐵鋪打了兩塊鐵片綁在弓上,說是能增加威力。結果現在可好,隻能拉開一半的弓,說出去都讓人笑話。”武安君捂著額頭,做出一副羞愧難當的樣子。
林明又問了一些其他事,武安君對答如流,此刻他的思維清晰得可怕。
“好!我吃飽了,記住今天問你的話,不管誰問,都這麼迴答,千萬別出差錯!”林明連幹三碗飯,起身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覺得該告辭了。
“嗯,我向來不說假話。我送送林捕頭。”武安君趕緊放下碗筷,心裏明白,自己這一關算是過了。
等林明離開後,武安君長舒一口氣,趕忙扒拉了幾口飯,就去梁二嫂和小豆子的墳前燒紙。
這一次,武安君燒了好多紙錢,在墳前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草原人被殺的事兒,村裏不少人路過都聽見了。
第二天,衙門裏就傳出風聲,說是擊殺草原人的是大盤山匪寇烈焰虎。據傳,這烈焰虎手中有一把強弓,箭術高超。
縣令蘇晉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這些隱藏在大盤山裏的匪寇,大多打著義軍的旗號,對抗北元朝廷。他們手上本就沾染了不少草原人的性命,多這一兩條也無妨。
“闊翰兄弟,令尊是遇上了反賊,也算是戰死沙場。本縣這就上書州府,為令尊請功,再請州府調派兵馬,圍剿烈焰虎這夥反賊!”蘇晉說得斬釘截鐵,一口咬定兇手就是烈焰虎,在他看來,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替罪羊了。
“那我父親的仇,什麼時候能報?”闊翰滿臉不悅,他還想借這件事在部落中立威呢。
“闊翰兄弟,不是本縣不想出兵。據傳,那烈焰虎手下有千餘人馬,又在山中占據地利。我泌陽縣大大小小的差役加起來都不到一百,再加上守城郭參軍麾下的人手,也不過二百來人,就這麼點人進山,那不是去送死嗎?”蘇晉兩手一攤,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意思是敵我力量懸殊,可不是他能力不行。
“要不這樣,闊翰兄弟你麾下也有不少人手,我派一隊機靈的兄弟,跟著你們去大盤山走一趟,看看那烈焰虎到底藏在哪兒,再做定奪,如何?”蘇晉見闊翰還想開口,直接把他的話堵了迴去。
闊翰差點被氣個半死,心想,你這二百人不敢進山,說是送死,我麾下最多能湊三十個人,進去還不得連個響都聽不到?
“那就看知州大人怎麼說,我也會寫信給防禦使張大人,這事兒必須得有個交代!遍熀舱f完,一甩衣袖,轉身走出了衙門。
闊翰等人在城外行事囂張,可真進了衙門,也不敢放肆。畢竟這些都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官員,屬於北元統治階級的一部分。
“林捕頭,此番你破案有功,本官自會為你請賞。你先去支十貫錢,帶著兄弟們去吃頓好的!碧K晉見闊翰氣唿唿地走了,心裏也覺得暢快。
“卑職謝過大人,隻是這烈焰虎是兇手,也隻是卑職的推測,證據還不太完善!”林明小心翼翼地說道。
“就算不是,那也得親自去找烈焰虎核實!”蘇晉才不管那麼多,在他看來,這事兒到這兒基本就算了結了。就算州府派人來,也就是走個過場。
至於真去攻打烈焰虎,那根本不可能。大盤山裏盤踞著好幾股勢力,具體實力如何,官府都摸不清楚。當初大乾朝廷在的時候,就圍剿過幾次,可沒占到什麼便宜。北元來了之後,直接把主要出入口封了,就怕這些勢力繼續壯大。
此時,武安君正盯著係統發呆。他清楚地記得,擊殺窩臺之前,殺戮值是六點。殺了窩臺及其部下後,按道理殺戮值應該是八點,可現在卻足足有十六點。
隻是殺了兩個人,就多了十點殺戮值,難道一個人能值五個殺戮值?
武安君搖搖頭,也不再糾結這些,幹脆直接按下洗髓按鈕,忍著那鑽心的疼痛開始洗髓。
洗髓結束後,還剩下八點殺戮值,而下一次洗髓需要整整十六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攢夠。
沒了梁二嫂和小豆子,武安君的日子過得愈發平淡。偶爾殺頭豬,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提升自己的實力。如今,鄉集完全被闊翰等人掌控,收取的管理費比杜老三那會兒還高,百姓們自然少不了抱怨。
期間,州府衙門有人來找過武安君,問的問題和林明那天問的差不多。武安君自然應對得滴水不漏,沒露出任何破綻,這事兒也就漸漸平息了。
天氣漸漸轉涼,武安君打算進山打獵試試。之前天氣太熱,山裏草木茂盛,一不小心就會被困在裏麵出不來。
眼下殺戮值已經到了十一點,距離下一次洗髓還差五點。他想去山裏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獵到些值錢的獵物。
現在,武安君修習功法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些,已經縮短到兩個半時辰。作息也越發規律,有時候太陽剛出來,他就起床了。
次日清晨,武安君吃過早飯,準備了幾個飯團,提著弓箭和長槍,一頭紮進了山裏。
他還是走上次那條老路。由於進山的人少了,沒走多遠,道路就被灌木叢堵住了。武安君借助長槍,小心翼翼地往山林深處走去。
與上次相比,如今的武安君實力大增。他的箭術堪稱神射手,五十步的距離,每箭都能射中靶心;三十步的距離,移動靶也能輕鬆命中。
眼尖的他瞧見遠處有一隻野兔正在啃食野菜,便悄悄地靠近。等距離拉近到四十步左右,他張弓搭箭,一箭射出。羽箭如閃電般劃過,野兔剛察覺到動靜,就被羽箭牢牢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以前打獵,難的是射中獵物;現在打獵,難的是在山林中悄無聲息地行動,不驚嚇到獵物。山裏草木太過茂密,稍有動作就會弄出聲響,獵物早就逃得沒影了。
一直到太陽快下山,武安君才獵到兩隻野兔。收獲不算多,但也能解解饞。他把野兔往腰間一拴,提著長槍,踏上了迴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