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令……歸位……”
那聲音不高,卻鑽得人耳朵疼。
林小白和褚卿卿幾乎是同時扭過頭。
裏屋床上,那個一直挺屍的姑娘,真就座起來了!
她眼睛直勾勾的,也不知道在瞅啥,嘴裏還在含含糊糊地念叨那幾個字。
手腕上那根被符紙壓著的紅繩子,此刻紅光爆閃,跟要炸了似的,姑娘身上的氣兒也跟著亂竄,好像跟老遠老遠某個東西連上了。
“操!”林小白臉色都變了。
那姑娘猛地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勁兒大得嚇人,哪像個昏了半天的人。
褚卿卿剛想過去,林小白一把拽住她:“別過去!她身上那玩意兒不對勁!”
說話間,他已經摸出幾張黃符,嘴裏飛快地咕噥了幾句。
“敕!”
金光一閃,幾張黃符“啪啪啪”貼在了姑娘額頭、胸口還有胳膊腿的關節上。
姑娘跟被點了穴似的,僵那兒不動了。可她嘴裏還念著“將軍令歸位”,眼裏的紅光更嚇人了,臉上全是說不出的難受和掙紮。
“秦紅纓那娘們兒!”林小白眉頭擰成了疙瘩,“她那邊肯定在搞事,動靜還不小!”
他立馬下了決心:“將軍祠,現在就得去!”
褚卿卿抿了抿嘴:“我跟你去。”
林小白瞅了她一眼,也沒多廢話,點了點頭:“跟緊了,自己當心。”
南城郊外那“將軍祠”,黑燈瞎火的,孤零零杵在一片亂墳堆裏。
還沒走近,一股子衝鼻子的陰氣夾著血腥味就糊了過來,熏得人直犯惡心。
祠堂破得不成樣子,房頂塌了多一半,破窗戶在夜風裏“吱呀吱呀”地叫喚,跟誰在裏頭哭喪似的。祠堂裏裏外外,牆上地上,全是拿血畫的鬼畫符,那圖案,跟古戰場那祭壇上的,倒有七八分像!
一腳踏進祠堂,那陰風“唿”一下就大了,刮得人眼睛都快睜不開。
祠堂正中間一根頂梁柱上,張鬆文給粗麻繩捆得結結實實,腦袋耷拉在一邊,臉跟金紙似的,嘴唇都裂了,胸口那點起伏,弱得快沒了,眼瞅著就不行了。
祠堂最裏頭,那尊破破爛爛的將軍神像前頭,站著個影子。
那影子比先前在練車場上頭瞅見的要凝實多了,一身紅盔甲,跟剛從血池子裏撈出來似的,在黑燈瞎火裏頭泛著邪乎的光。她手裏攥著一桿通體發黑的長槍,槍頭是黑氣凝的,冒著寒氣。
她慢慢轉過身,露出一張臉,漂亮是漂亮,可那股子說不出的悲憤和殺氣,把那張臉都給扭曲了。兩眼通紅,死死盯著闖進來的林小白和褚卿卿。
可不就是那鎮國女將,秦紅纓!
她這會兒,渾身上下怨氣直冒,腳底下那地麵,隱隱約約有紅光在轉悠,好像在從祠堂地底下抽什麼邪門玩意兒。
“你們,倒是不慢。”秦紅纓開口,聲音涼颼颼的,還帶著點說不出的疲憊和難受。
她的視線從林小白臉上挪開,落在他攤開的手掌,那半枚沾著泥的銅錢上。
“這東西,你也配拿著?”
林小白攤開手掌,那半枚沾著泥的銅錢靜靜躺著。
祠堂裏那股子能把人骨頭凍酥的陰氣,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秦紅纓整個都頓住了,身上那股子幾乎要吞噬一切的戾氣,也跟著搖晃了一下。
“我的……‘鎮魂令’……”
她聲音沙啞,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百年的風霜和不甘。
“這‘鎮魂令’,是我當年以自身精血,融合帥印核心,親手鑄造,分陰陽兩半。”
秦紅纓的嗓音飄忽,好像穿透了林小白,望向了遙遠的血色沙場。
“陽令,隨我殉國。”
“陰令,則交予我最信任的親衛,也是‘離火社’的祖師,用以在關鍵時刻,召喚與安撫我麾下戰死將士的英靈,讓他們……得以安息。”
她話說到這兒,突然尖銳起來,祠堂裏的破瓦爛窗都跟著震。
“可數十年前,‘篡天盟’那幫豬狗不如的畜生,盜走了陰令!”
“他們用邪法汙了我的信物,反過來用它不斷刺激我的怨氣,又以血玉和紅繩邪術布下這遍布南城的惡毒大陣,妄圖將我徹底轉化為受他們操控的‘戰爭兇器’!”
“用我的英魂,去衝擊神州龍脈!”
“他們該死!”
“都該死!”
怨氣跟開了鍋似的,整個將軍祠都在劇烈震顫,牆壁上那些血糊糊的符文閃得跟鬼火一樣。
“那張鬆文呢?”
林小白沉聲問,餘光掃向柱子上捆著的人。
“篡天盟需要一個精通風水陣法的玄門中人,協助他們完成這‘將軍祠’地底煞眼的最後激活步驟。”
秦紅纓周身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一旦煞眼全開,我的魂體便會與此地積攢千年的怨煞徹底融合,再無清醒可能,徹底淪為他們的殺戮工具!”
林小白吸了口氣,往前挪了一步。
“秦將軍,你乃一代忠烈,為國捐軀,豈能受此奸邪蒙蔽,淪為禍世妖邪?”
“你看看清楚,他們是在利用你的忠魂,你的不甘,你的怨恨!”
秦紅纓聽了這話,那股子狂暴的氣焰似乎矮了一截,周身怨氣也跟著起伏。
“忠魂……”
她低低地念著,神情痛苦不堪。
“國已破,家已亡……忠魂何在……”
可那點清明勁兒,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就被篡天盟種下的邪法給壓了下去,更洶湧的怨氣把她整個都吞了。
“休要妖言惑眾!”
秦紅纓猛地一揚臉,隻剩下瘋狂的殺意。
“今日,你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裏!”
話音沒落,她手裏那桿黑氣長槍一抖,槍出如龍,卷起漫天陰煞,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奔林小白心口!
“冥頑不靈!”
林小白也不再多費唇舌。
他手腕一翻,玄天量法尺已然在手,尺身上金光流轉,迎著那要命的一槍,不退反進!
“鐺!”
金鐵交鳴的聲音炸開,震得整個祠堂都在晃蕩!
林小白隻覺得一股子蠻橫的力道從尺身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胸口一陣翻騰,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