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隔離區的監控屏幕突然閃爍起詭異的藍光。


    林炎的手指懸停在警報按鈕上方半寸，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監控畫麵裏，那些被收容的半魚人病患正齊刷刷地睜開眼睛——他們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著深海生物特有的冷光，像一群被同時喚醒的獵食者。


    \"不對勁。\"陳默的機械義眼旋轉聚焦，將畫麵放大到像素極限，\"所有隔離艙內的晶簇濃度在三十秒內上升了300%。\"


    唐雨柔的機械臂發出細微的電流聲，她正在快速調取隔離區的結構圖。\"聲波幹擾源在b區通風管道，但我們的防禦係統沒有觸發警報。\"


    林炎的後頸汗毛倒豎。他太熟悉這種被精心設計的陷阱感——就像二十天前紅月教刺客混入難民潮時的感覺。


    監控屏幕的冷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傷疤隱隱作痛。


    \"啟動三級戒備。\"林炎的聲音像淬了冰，\"小蕓呢？\"


    \"在c區給孩子們講故事。\"唐雨柔的機械手指在全息地圖上劃出三條撤離路線，\"但隔離牆的合金柵欄隻能抵擋——\"


    一聲金屬撕裂的尖嘯打斷了她。主屏幕上，編號為ft-07的半魚人正用變異出鱗片的雙手撕開號稱能抵禦火箭彈的合金柵欄。


    他畸變的指縫間滲出藍綠色的黏液，那是深海晶簇與人體組織融合產生的腐蝕性分泌物。


    \"鱗爪...\"陳默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上周自願接受抑製劑測試的那個漁民。\"


    林炎已經衝向了裝備架。


    他抓起那把經過唐雨柔改造的星辰劍，劍刃在接觸到手掌的瞬間亮起細密的銀色紋路——那是融入金屬的星靈族符文在感應到危機時的自發激活。


    \"通知雷戰封鎖外圍。\"林炎甩出劍鞘時撞翻了醫療托盤，玻璃藥瓶在地上摔得粉碎，\"這不是暴動，是深海族的生物武器在覺醒。\"


    ---


    隔離區c走廊的應急燈將一切染成血色。


    六名守衛背靠背組成防禦陣型，他們的脈衝步槍在昏暗的走廊裏劃出橙紅色的彈道。


    但那些被鱗片覆蓋的身影太快了，快得不像是曾經的人類。一個留著板寸頭的年輕守衛剛打空彈匣，喉嚨就被鱗爪的利齒貫穿。


    \"救...救我...\"年輕守衛跪倒在地，雙手徒勞地捂著噴血的頸部。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傷口周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細密的鱗片。他的求救聲很快變成了非人的嘶吼，眼白被晶簇染成渾濁的藍色。


    林炎趕到時，走廊的地麵已經鋪滿粘稠的混合物——鮮血、黏液和熒光菌毯的孢子。


    他看見鱗爪將第五個守衛按在牆上，變異後的犬齒刺入頸動脈時發出吮吸般的聲響。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咬傷的守衛，他們在地上痙攣著，脊椎詭異地弓起，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體內重塑骨骼。


    \"星辰領域！\"


    林炎雙手握劍插向地麵，銀白的光幕以劍尖為圓心炸開。三個正在變異的守衛被光幕掃過，他們皮膚上的鱗片立刻冒出青煙。


    但林炎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壓製——自從十天前發現深海晶簇對星辰之力的抗性後，淨化效果持續時間越來越短。


    \"林隊！b區完全失守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守衛跌跌撞撞地跑來，他的防護服左肋有三道貫穿傷，\"那些怪物...他們不怕脈衝武器...\"


    林炎瞥見他傷口裏閃爍的藍色結晶，心中一沉。這是比預期更糟的情況——晶簇汙染已經進化到能通過體液直接傳播。


    他剛要開口，整個走廊突然響起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天花板的通風管道爆裂開來，數十隻機械蜂群傾瀉而下。


    這些由唐雨柔改造的納米機械精準地撲向每個半魚人的後頸，注射器針頭閃著寒光紮入鱗片間隙。


    林炎知道裏麵裝的是陳默用自己脊髓液研製的強效鎮靜劑——理論上足以放倒一頭變異犀牛。


    但鱗爪隻是晃了晃腦袋，然後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機械蜂。被捏碎的機械部件迸出電火花，照亮他嘴角扭曲的笑容。


    \"沒用的...人類...\"鱗爪的聲音像是從深海傳來的迴響，每個音節都帶著詭異的水泡音，\"潮汐...已經改變...\"


    林炎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單純的晶簇控製。他在對方擴散的瞳孔裏看到了更古老的東西——某種超越紅月教癲狂的、來自深淵的冰冷意誌。


    星辰劍在他手中發出高頻震顫，這是感應到高濃度異種能量時的預警。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的安全門被撞開了。


    ---


    小蕓抱著玩具熊衝進走廊時，林炎的心髒幾乎停跳。


    這個才到他胸口高的女孩穿著明顯過大的防護服。


    \"迴去！\"林炎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但已經晚了。


    鱗爪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條豎線。他拋下奄奄一息的守衛，像發現獵物的鯊魚般轉向聲源。


    林炎看到這個半魚人領袖的腮部劇烈開合，某種次聲波在密閉空間裏形成共振——這是深海族的狩獵信號。


    七個半魚人同時撲向小女孩。


    林炎爆發出了連自己都驚訝的速度。星辰劍劃出完美的弧光，最先靠近的兩個半魚人在銀芒中被腰斬。


    但剩下五個已經形成包圍圈，他們的利爪離小蕓的咽喉隻有半米——


    \"保護模式！\"


    小蕓的聲音清脆得像是上課舉手發言。她鬆開手，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玩具熊突然在空中解體。


    數百個納米單元如同被驚動的蜂群，在千分之一秒內重組為直徑十米的立體網絡。


    林炎見過唐雨柔演示納米科技，但眼前這一幕完全不同。


    那些發光的藍色線條構成了某種古老而精密的幾何結構，像是把星空的一角折疊進了現實空間。


    當半魚人撞上光網的瞬間，他們身上的鱗片全部倒豎起來，發出高頻的悲鳴。


    \"星靈族...淨化協議a-7...\"鱗爪痛苦地跪倒在地，他皮膚下的藍色晶簇正在光網中汽化，\"這不可能...傳承者明明已經...\"


    小蕓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向前邁出一步，光網隨之推進。那些被籠罩的半魚人一個接一個倒下，他們變異的特征正在消退。


    年輕守衛脖子上的傷口停止流血，新生的鱗片像枯萎的樹葉般脫落。


    但林炎注意到光網的邊界在顫抖。小蕓的鼻血滴在防護服上，形成觸目驚心的紅點。


    當她試圖擴大淨化範圍時，一道裂紋突然出現在光網的幾何中心。


    \"夠了！\"


    林炎衝過去抱住搖搖欲墜的女孩。光網在崩潰前最後閃爍了一下，將十二個半魚人暫時恢複人形。


    玩具熊的殘骸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那些納米單元已經失去光澤，像是耗盡能量的螢火蟲。


    走廊陷入詭異的寂靜。林炎能感覺到懷裏的孩子正在輕微抽搐——這是精神力透支的癥狀。


    他輕輕擦掉小蕓臉上的血跡，發現她額頭上浮現出若隱若現的銀色紋路，形狀像是某種古老文字。


    \"睡吧。\"林炎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看見走廊裏血肉模糊的場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小蕓的眼皮沉重地垂下，但她的手指還緊緊抓著林炎的衣角：\"小熊...壞了...\"


    \"唐姐姐會修好的。\"林炎輕拍她的後背，像哄嬰兒入睡般輕柔。但當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暫時恢複神智的半魚人時，眼神重新變得鋒利如刀。


    陳默就是在這時帶著醫療隊趕到的。這個總是掛著玩世不恭笑容的醫生此刻麵色凝重，他蹲下身檢查一個半魚人的瞳孔，手術刀在指間翻轉如蝶。


    \"腦脊液樣本顯示雙鏈基因鎖。\"陳默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手術刀般精準，\"這不是自然變異...是設計好的生物武器。\"


    林炎看著那些恢複人形的前同胞。他們中有老人、婦女，甚至有個看起來不超過十五歲的少年。


    所有人都瑟縮在牆角，眼中交替閃爍著人性的恐懼與獸性的狂躁。


    \"能治愈嗎？\"


    陳默的沉默已經說明一切。他取出腰間的火焰噴射器時，林炎注意到這個向來果決的醫生手指在顫抖。


    \"你知道必須這麼做。\"陳默調整著噴射器的壓力閥，\"除非你想看他們咬斷其他孩子的喉嚨。\"


    林炎望向懷中昏睡的小蕓。女孩的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嘴角還帶著完成任務後的安心。


    走廊盡頭傳來此起彼伏的啜泣聲，那些半魚人似乎預見到了自己的命運。


    \"我來。\"林炎輕輕放下小蕓，星辰劍在他手中亮起不祥的紅光，\"你去準備隔離艙，至少...救下那些還沒完全變異的。\"


    當烈焰吞沒第一個半魚人時，林炎聽見鱗爪在火中大笑。


    這個曾經的漁民領袖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某種神聖的洗禮。他的遺言隨著熱浪飄來，像是某種預言：


    \"海底的鍾聲...已經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