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柔的睫毛在昏迷中顫動。
她的意識漂浮在一片虛無中,四周是破碎的機械殘骸與流動的數據流。銀白色的月光與星藍色的光暈在頭頂交織,將這片精神世界分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領域。
\"這是......哪裏?\"
她試圖移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的四肢被半透明的數據鏈纏繞。那些鏈子並非實體,卻帶著冰冷的觸感,如同毒蛇般緩緩收緊。
\"歡迎迴家,脆弱的部分。\"一個機械化的女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唐雨柔猛地抬頭,看到另一個\"自己\"正站在不遠處。
那人有著與她相同的容貌,但右半張臉已經完全機械化,星藍色的能量紋路在金屬表麵流動,左眼則是純粹的電子藍光。
\"星隕......\"唐雨柔咬牙念出這個名字。
這是她的另一個人格,誕生於星械共生體的侵蝕。自從第53章那次機械飛升後,這個自稱\"星隕\"的存在就越來越頻繁地奪取身體控製權。
星隕人格抬起手,周圍的機械殘骸立刻懸浮起來,重組為一座巨大的機械城市。齒輪咬合的聲音震耳欲聾,唐雨柔感到一陣眩暈。
\"情感是冗餘程序。\"星隕的聲音冰冷而精確,\"你阻礙了效率。\"
唐雨柔腳下的地麵突然塌陷,她墜入一片記憶碎片——
六歲的小雨柔坐在自行車後座,母親正推著車在公園小道上行走。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飄著梔子花的香氣。
\"媽媽,我什麼時候能自己騎車呀?\"
\"等你再長大一點......\"
刺耳的剎車聲突然撕裂了這片溫馨。一輛失控的卡車迎麵撞來,母親在最後一刻將她推開。
劇痛。黑暗。刺眼的手術燈。
\"右臂粉碎性骨折......神經損傷......隻能安裝實驗型機械義肢......\"
記憶碎片開始崩塌,星隕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看,這就是你軟弱的根源。那次事故後,你一直在逃避機械化的自己。\"
唐雨柔跪在記憶的殘片中,淚水模糊了視線。
\"不......不是這樣的......\"
星隕的身影出現在她麵前,機械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承認吧,你憎恨這具身體。而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星藍色的月光突然大盛,開始侵蝕唐雨柔的意識空間。
現實世界中,林炎的額頭滲出冷汗。
他的手掌緊貼著唐雨柔的太陽穴,星辰之力形成的銀色絲線連接著兩人的意識。小蕓在一旁緊張地抱著玩具熊,機械工坊的監控屏幕上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林大哥,雨柔姐的精神波動太劇烈了!\"陳默盯著數據喊道,\"再這樣下去,她的主人格可能會被徹底覆蓋!\"
林炎咬破舌尖,強行注入更多星辰之力。
\"堅持住,雨柔......\"
他的意識猛地被拉入唐雨柔的精神世界,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震——星藍色的數據風暴正在吞噬銀白色的意識空間,唐雨柔的本體意識蜷縮在角落,幾乎要被完全淹沒。
\"林炎?\"唐雨柔驚訝地抬頭,\"你怎麼......\"
\"別說話!\"林炎衝到她和星隕之間,星辰之力在掌心凝聚成劍,\"我帶你出去!\"
星隕的機械眼閃過一道冷光:\"未經授權的入侵者。清除程序啟動。\"
無數機械觸手從地麵刺出,林炎揮劍斬斷,但每切斷一根,就有更多觸手纏上來。
他感到一陣刺痛,低頭發現自己的手臂上出現了細小的機械紋路——精神世界的侵蝕正在影響現實中的身體。
\"林炎,快離開這裏!\"唐雨柔掙紮著站起來,\"這是我的戰鬥!\"
\"不,是我們的戰鬥。\"林炎擦去嘴角的血跡,\"聽我說,你們兩個都不是敵人。\"
他猛地將星辰之劍插入地麵,銀白色的能量波擴散開來,暫時阻斷了星藍月光的侵蝕。
\"我需要你們達成協議。\"
\"協議?\"星隕的機械音中帶著嘲諷,\"有機生命體的可笑概念。\"
林炎沒有理會她的嘲諷,轉向唐雨柔:\"你一直在抗拒機械化的部分,但這具身體已經不可能迴到從前了。\"
唐雨柔的拳頭握緊又鬆開。
\"而星隕,\"林炎繼續道,\"你也無法完全抹去唐雨柔的人格。強行吞噬隻會導致係統崩潰——就像那次過載。\"
星隕的數據流出現了短暫的紊亂。
林炎抓住這個機會,提出了他的方案:\"白天由主人格主導日常維護,戰鬥時開放30%控製權給星隕人格。記憶庫共享,但設立防火牆防止意識吞噬。\"
\"憑什麼接受這種低效配置?\"星隕冷笑。
\"因為我知道你在尋找什麼。\"林炎突然說道,\"機械族的原始協議。\"
星隕的動作凝固了。
唐雨柔困惑地看著他們:\"什麼協議?\"
林炎沒有直接迴答,而是指向意識空間的深處。在那裏,一個發光的符號漂浮在記憶碎片之間——那是一個與小蕓玩具熊上相同的星靈族符文。
\"係統提示:檢測到機械族原始協議,匹配度17%。\"機械化的女聲突然響起。
星隕的數據流劇烈波動起來:\"不可能......星靈族的技術怎麼會......\"
\"這就是為什麼你需要唐雨柔。\"林炎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隻有人類意識才能解讀這種混合技術。吞噬她,你將永遠失去破解協議的機會。\"
漫長的沉默後,星隕的機械眼閃爍了一下:\"......臨時協議成立。\"
銀白與星藍的光芒開始交織,唐雨柔感到兩股意識在體內達成微妙的平衡。她抬起手,看到皮膚下流動的銀色能量與星藍機械紋路和諧共存。
\"如果這是進化必須的代價......\"她輕聲說,\"我接受全部的自己!\"
隨著這聲宣告,她猛地躍起,雙手抓住天空中那輪星藍月亮,用力一撕——
機械月亮的表麵出現裂痕,無數數據流噴湧而出。在耀眼的光芒中,唐雨柔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蘇醒。
\"係統提示:雙人格同步率突破臨界值62%,解鎖【星械共鳴】技能樹。\"
現實世界中,唐雨柔猛地睜開眼睛。她的左眼已經完全變成了星藍色,右眼則保持原貌。林炎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但帶著欣慰的笑容。
\"歡迎迴來。\"
唐雨柔看著自己半機械化的手臂,第一次沒有感到厭惡。她輕輕握拳,星藍色的能量在指尖流轉。
\"謝謝你,林炎。不過......\"她突然皺眉,\"我的記憶深處好像還有別的東西......一種第三方的波動......\"
林炎的表情變得嚴肅:\"我也感知到了。但現在還不是探究的時候。\"
小蕓撲過來抱住唐雨柔,玩具熊發出柔和的星光。唐雨柔撫摸著小女孩的頭發,目光卻落在工坊角落的\"雙生珊瑚\"上——那個從深海族手中奪取的神秘物品正微微發亮。
\"看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她輕聲說。
在意識空間的最深處,一個模糊的影子悄然浮現。它既不是唐雨柔,也不是星隕,而是一種更為古老的存在。影子注視著遠去的林炎和達成協議的兩個人格,發出無聲的低語:
\"協議識別中......星靈族幹涉確認......啟動最終預案......\"
星靈族的符文閃爍了一下,隨即隱入黑暗。
而在現實世界的地窟70層,深海裂縫中的水突然沸騰起來。巨大的黑影在深淵中遊動,仿佛感應到了什麼。
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