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斧劈開最後一道鏽蝕的鐵門時，林炎的虎口被震得發麻。地窟一層的冷風裹著黴味撲麵而來，吹散了纏繞在鼻尖的血腥氣。
他側身讓過從頭頂墜落的熒光蘑菇孢子，那些泛著藍光的微小顆粒在黑暗中劃出流星般的軌跡。
\"是這裏嗎？\"小蕓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小女孩抱著她那隻髒兮兮的玩具熊，熊耳朵上還沾著鼠王的黑血。
林炎用手電掃過門框上模糊的標識，光束在\"控製室-1f\"的金屬牌上停留。老陳用命換來的鑰匙此刻正躺在他口袋裏，帶著屍體特有的冰冷溫度。
\"跟緊我。\"
林炎壓低聲音，消防斧橫在胸前。手電光柱掃過地麵時，照出幾道新鮮的拖拽痕跡——某種多足生物留下的黏液在熒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
控製室的門鎖比想象中順滑。鑰匙旋轉到第三圈時，林炎聽到鎖芯裏傳來齒輪咬合的輕響。他猛地拽開鐵門，腐壞的鉸鏈發出垂死般的呻吟。
黑暗撲麵而來。
手電光束刺入濃墨般的黑暗，照亮漂浮的塵埃。
控製室比預想的更寬敞，呈六邊形的主控臺上布滿閃爍的指示燈，十幾塊屏幕像墓碑般矗立在陰影裏。
林炎的靴底踩碎了一隻玻璃試管，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有人嗎？\"小蕓怯生生地問。
迴答她的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光束循聲照去，林炎看到轉椅上蜷縮著的身影——那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工裝褲上別著\"周明-維修主管\"的胸牌。
他的左小腿被簡易繃帶包紮著，滲出的血跡已經發黑。
\"別過來！\"男人突然抬頭，慘白的臉上雙眼布滿血絲，\"鼠群...鼠群帶著病毒...\"
林炎的手電光定格在對方小腿的繃帶上。兩個圓形的破口周圍，紫黑色血管正如蛛網般蔓延。
他太熟悉這種癥狀了——前世在避難所醫院，他見過太多被嗜血鼠咬傷的感染者。
\"變異開始多久了？\"林炎保持著安全距離，目光掃過控製臺。主屏幕突然亮起，血紅的倒計時數字跳了出來：【23:59:59】。
周明扯出一個慘笑：\"三小時四十分...根據手冊...我還有二十分鍾。\"
他的手指在控製臺上痙攣般地敲打，調出地窟的立體結構圖。
林炎注意到了周明深邃的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軍刺。
小蕓突然拽了拽林炎的衣角。順著她的視線，林炎看到通風管道縫隙間滲出的黑色霧氣——毒霧正在侵蝕這個最後的避難所。
\"老陳死了。\"林炎簡短地說，同時注意到周明右手始終按在某個綠色按鈕上，\"鼠王幹的。\"
周明的表情凝固了。
他沉默了幾秒，突然扯開繃帶，露出已經完全變成紫黑色的傷口：\"聽著...我沒時間了...\"潰爛的皮肉裏滲出帶著腐臭的膿液，\"二層...通風係統有陷阱...自由之翼那幫雜種...\"
他的手指蘸著腿上的黑血，在控製臺灰塵上勾畫起來。歪歪扭扭的線條逐漸形成地窟二層的局部地圖，三個鮮紅的叉號標注在通風井位置。
\"毒氣...他們改裝了...\"周明的瞳孔開始擴散，聲音變得斷斷續續，\"我女兒...北極星實驗室...唐...\"話未說完，他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安全帶在胸前勒出深痕。
林炎握緊了消防斧。前世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感染者在變異前最後的清醒時刻。小蕓突然從他身後鑽出來，把半瓶礦泉水放在控製臺上。
\"謝謝...小天使...\"周明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突然變得異常清明，\"工牌...抽屜裏...給商人看...\"
他的右手終於從綠色按鈕上移開，顫抖著指向控製臺下的抽屜。
林炎拉開抽屜的瞬間，周明突然暴起。
安全帶扣崩飛的金屬片擦過林炎臉頰，帶出一道血線。變異開始了——周明的指甲變得尖利，嘴角咧到非人的程度。
沒有猶豫，林炎一斧斬落。鋒利的斧刃精準切入頸椎間隙，頭顱滾落在控製臺上時，嘴唇還在無聲地蠕動。鮮血噴濺在主屏幕上，倒計時變成了【23:58:17】。
小蕓的啜泣聲在身後響起。林炎抹了把臉上的血，從抽屜裏找出周明說的工牌和半盒抗生素。
工牌背麵貼著一張照片——穿白大褂的年輕女子站在\"北極星實驗室\"的牌子前微笑。
\"林哥哥...\"小蕓突然搖晃了一下，額頭浮現出詭異的星形紋路，\"我...好熱...\"
林炎接住癱軟的小女孩，觸手的溫度燙得驚人。他這才注意到小蕓從災變開始就持續低燒，現在癥狀突然加重。
控製室的燈光忽明忽暗，主屏幕上的倒計時突然刷新：【12:00:00】。
【警告：強製規則激活。12小時內未抵達下層者，將啟動晶化程序】機械女聲在黑暗中迴蕩。
小蕓昏迷前最後動作是把周明的工牌塞進了玩具熊。林炎抱起她時，通風管道的柵欄突然崩裂，黑色毒霧如潮水般湧入。
他最後看了眼周明繪製的路線圖——那個用血標注的\"自由之翼\"標記旁，畫著個小小的愛心。
衝出控製室的瞬間，林炎聽到腦海中響起陌生的提示音：【人性值+1】。
熒光蘑菇在他們逃離的通道裏詭異地搖曳，像是在見證這場末日中微小的人性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