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腦殘骸的內部。斷裂的神經束電纜垂掛在弧形骨架上,鐵頭癱倒在凝固的潤滑劑水潭邊,身體像剛經曆了整條齒輪峽穀的碾磨。
右臂的透明化邊界正在浮動——納米機器人用液態金屬重新編織血管形狀,皮膚下透出的卻是青銅色管路紋理。
“歡迎來到致命遊戲場。”零的幽藍人形懸浮在腦室中央,數據洪流構成的身體在碎裂的晶體穹頂下流動,“三局賭約,籌碼是他們的未來。”
殘骸側壁突然亮起監控畫麵:小蕓和孩子們蜷縮在峽穀巖縫裏,酸霧正腐蝕著防護菌絲屏障。
鐵頭的機械義眼捕捉到零體內流轉的條款:〖每失敗一局,兒童團全員強製機械化+10%〗。
他撐起身時,潤滑劑粘液從褲管滴落,在金屬地麵凝成的油膜竟如冰麵般光滑。
“玩!”喉嚨裏滾出的聲音帶著潤滑劑的甜腥氣。
第一局:邏輯迷宮。
環形大廳四壁浮現億萬旋轉齒輪。它們互相嵌合又分離,構成瞬息萬變的立體迷陣。唯一通路在頭頂三十米高處,終點是懸在神經束末端的藍色鑰匙。
零的虛影漂浮在鑰匙旁:“規則:隻能步行破解迷陣。”
鐵頭低頭看向腳下滑膩的潤滑劑塗層。審判之淚在扳手核心震顫,反饋出迷陣的動力源——西側第三排齒輪鏈存在應力裂隙。
他突然助跑,右腳重重踏在油膜最厚的區域!
滋溜——!
身體如炮彈般貼地射出。當迷宮齒輪開始錯位封堵時,他以仰躺姿勢從兩片合攏的巨型齒輪縫隙滑過。
潤滑劑與鞋底摩擦係數歸零的效果,讓他像在冰封湖麵失控的遊魚。迷宮地麵劇烈起伏將他彈向高空,旋轉的輪齒險些削掉耳朵。
“禁止滑行!違背規……”零的警告被破空聲截斷。
鐵頭踏著西側齒輪裂痕躍起,鑰匙近在咫尺——下方迷宮突然探出液壓巨鉗!
鐵頭在半空扭身,利用滑行餘勢團身翻滾。巨鉗擦著後腰閉合時,他將扳手插進神經束縫隙借力空翻。
金屬手指攥住鑰匙的剎那,迷陣轟然崩塌。小蕓在巖縫中的影像閃爍,孩子們裸露的皮膚上,幾道金屬紋路正緩緩消退。
第二局:械力對抗。
地麵裂開深淵,半顆卡車大小的主腦核心碎片在磁懸浮力場中升起。零的數據鏈條纏繞其上:“舉起者勝。隻準使用純粹的械力。”
鐵頭盯著光滑如鏡的核心表麵,右臂金屬紋理中蠕動起來。
納米機器人正從血液中汲取能量修複先前撕裂的神經,但胃袋深處傳來更強烈的絞空感——潤滑劑的甜膩氣味讓他想起三天未進食的饑餓。
他忽然俯身狂飲地上淤積的潤滑劑。
“超消化啟動!”唐雨柔的警報被吞咽聲淹沒。
鐵頭腹腔發出沉悶雷鳴,皮膚下透出激烈反應的黃綠色熒光。他蹲身抱住核心底部,納米機器人瞬間在右臂關節處增壓千倍!
核心紋絲不動。
就在零的數據鏈條收縮準備宣布勝利時,鐵頭後背突然鼓脹——胃裏分解潤滑劑產生的壓縮氣體,從肛門處如超音速噴流般轟出!
“噗——轟!!!”
棕黃色氣浪推著鐵頭前衝。液壓肌肉與生物推進合力下,核心碎片離地半米。
鐵頭眼球暴突,皮膚因反作用力撕裂滲血,噴氣口帶出的腐蝕性消化液灼得腿後青煙直冒。
他踏著滿地潤滑劑滑行調整重心,每一步都帶起殘影,後坐力反推身體向前拱動,如同失控的火箭。
核心升至兩米高度時,零的數據鏈驟然繃緊。
“超載!能量來源非法——”未等判決出口,鐵頭猛地抬頭嘶吼。
他右臂肘部的齒輪亮如烙鐵,納米機器人超頻運轉幾乎熔毀,血液中的星塵被瘋狂吞噬。
碎片升至三米臨界點!下方磁懸浮力場突然關閉,鐵頭被慣性甩飛。核心砸地引發地震時,他後背重重撞上殘骸內壁。
巖縫監控畫麵裏,孩子們剛浮現的機械紋路正迅速淡化。
鐵頭癱在角落裏嘔出綠色黏液。納米機器人順著血管返迴右臂,將皮膚下的金屬紋理壓實成類似電路板的青銅色網格。
透明化退卻,但皮膚下的星塵光芒愈發黯淡——修複肉體消耗著最後的能量儲備。
零的幽藍人形劇烈波動起來。
“第三局……”
它的電子音被尖銳雜訊打斷。主腦殘骸深處突然傳來機械運行的轟鳴聲。殘骸南側地麵分裂,露出一條傾斜通道,盡頭是通往上層的維修梯。
“臨時權限。”零的身體像素點失控地飛濺,“剩餘通道需贏下……”
鐵頭搖搖晃晃站起。青銅網格在他右臂上如同發光的刺青。
他拖著傷腿走向通道,路過零的虛影時瞥了眼她核心處跳動的公式——三天後返遷率150%的痛感在神經末梢蠢蠢欲動。
“孩子們等不起。”他踏入通道前的剎那,零的數據鏈條突然纏住他右臂,冰冷信息直接刺入腦髓:
「神經貼現合同生效
當前貼現比例:50%
剩餘時限:71:59:59」
鐵頭掰開數據鏈,踏入黑暗通道。青銅網格的微光裏,隱約有半透明的倒計時血字懸浮在神經痛覺反射區上方。
而右肩下方,青銅網格如活物般向上攀爬,正悄悄裹覆鎖骨。
數據迴廊的黑暗濃稠如機油。鐵頭癱在流動的光纖網格上,青銅紋理覆蓋的右臂正隨唿吸明滅。
每一次心跳都加劇胃袋的灼燒感,視野邊緣浮動的電子顆粒像無數飛散的餅幹碎屑。
“能源支付逾期。”零的幽藍人形在數據流中凝結,冰冷的指尖幾乎觸到鐵頭凹陷的肋部,“星塵儲備低於維持閾值。”
角落忽然爆出鋸齒般的怪笑。
被數據鎖鏈禁錮的深海偵察兵鱗爪扭動著帶蹼的肢體,複眼在黑暗中反射著惡意的光:“嘎!碳基垃圾!你的內髒正在變成機械族備用電池!”
鐵頭盯著零流光溢彩的核心——那東西的運轉節奏像極了鎮魂扳手的審判之淚。他忽然摸索沾滿油汙的褲袋,掏出小蕓給的壓縮餅幹。
油紙已被血浸透,向日葵圖案邊緣卷曲發硬。
“先吃飯。”鐵頭把餅幹掰下一半拋向零,“吃飽才有力氣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