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壯的手指劃過一排黑洞洞的炮口,那些冰冷的殺戮機器在昏暗燈光下泛著幽光。
\"我們好不容易搶來的機械族核心炮,他居然說要拆了做餅幹烤箱!\"
幾個圍在圖紙前的笑匠同盟技師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領頭的瘦高個金絲眼鏡推了推鏡片,反射出一片冷光。
\"王軍需,時代變了。\"他慢條斯理地卷起設計圖,聲音如同生鏽的齒輪相互摩擦,\"鐵頭大人的言靈,才是新紀元最強大的武器。您沒見審判者的投影都被他一個屁崩碎過?\"
角落裏,鐵頭的鼾聲突然打了個轉,變成了響亮的吧唧嘴,仿佛在夢裏嚐到了什麼美味。
他的頭盔在昏暗中微微發光,內側貼著兒童團孩子們畫的熒光蘑菇貼紙,在陰影中幽幽發亮。
金絲眼鏡的目光像生鏽的鉤子,死死鉤在鐵頭那個破舊的頭盔上。
星紋——那種在鐵頭暴怒或極度危險時才會浮現的幽藍紋路——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能量源。
\"聽著,\"他壓低聲音對兩個助手說,\"等那傻子睡死,咱們取一小片頭盔內襯。星靈能量必須可控,不能由著這個瘋子胡來。\"
鐵頭在睡夢中翻了個身,頭盔\"哐當\"一聲撞在炮管上,他嘟囔了一句\"小蕓姐姐...再給半塊...\",又沉沉睡去。黴變餅幹碎屑簌簌落下。
警報撕裂軍械庫的轟鳴時,鐵頭正夢到和小蕓在開滿熒光蘑菇的田野裏奔跑。
刺耳的蜂鳴如同冰冷的鋼針紮進他的太陽穴,他猛地驚醒,眼前是金絲眼鏡慘白如紙的臉。
那人手裏攥著從鐵頭頭盔內側硬生生撕下的一小片金屬,幽藍的星紋在斷口處瘋狂閃爍,如同瀕死的螢火蟲。
\"鐵頭大人!這是為了全人...\"金絲眼鏡的辯解被一陣金屬扭曲的尖嘯打斷。
整座軍械庫在警報聲中活了過來,又瞬間被凍結。天花板上的照明燈管逐排熄滅,如同被無形的手掐滅的蠟燭。
焊接火花的暴雨停滯在半空,凝固成一片詭異的橙紅色星海。
所有運轉的機械——旋轉的齒輪、伸縮的活塞、流動的傳送帶——瞬間僵死,仿佛被投入液氮的昆蟲。
\"靜默領域!\"
王胡子軍需官的聲音卡在喉嚨裏,變成無聲的吶喊。他的嘴大張著,卻連一絲氣息也無法唿出。
鐵頭猛地跳起來,他的本能反應永遠快於思考。
\"哪個龜孫敢偷老子頭盔!\"
這句話在他胸腔裏轟鳴,卻無法衝出喉嚨——靜默領域封鎖了一切聲音的傳播,連空氣的震動都被徹底吞噬。
他徒勞地張大嘴,隻感覺到聲帶徒勞地震顫,如同離水的魚。
牆壁上,無數細小的金屬顆粒開始匯聚,從四麵八方滲出。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銀色潮水,迅速凝結成三臺\"靜默者-iv型\"機械體的輪廓。
這些機械殺戮者沒有眼睛,頭部隻有一圈不斷旋轉的聲波發射環,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藍光。
一道凝實的藍色光束從其中一臺靜默者頭部的光環中射出,直撲金絲眼鏡。那個瘦高男人手中的頭盔碎片瞬間汽化,他的右臂從指尖開始崩潰,如同沙雕般消散。
沒有慘叫,隻有血肉無聲湮滅的恐怖畫麵。鐵頭眼睜睜看著金絲眼鏡的半邊身體消失在藍光中,剩下的部分軟倒在地,眼睛瞪得巨大,凝固著無法言喻的恐懼。
鐵頭的血液在血管裏咆哮。
兒童團孩子們的臉在他眼前晃動——小蕓在淨化血晶汙染時蒼白的臉,孩子們蜷縮在避難所角落發抖的樣子。
他喉嚨發緊,拳頭緊握,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憤怒如同巖漿在無聲的牢籠中奔湧,卻找不到任何出口。
就在這時,一種熟悉的、尷尬的鼓脹感在他腹中升起。軍械庫食堂那鍋可疑的燉菜開始複仇。
豆類與陳年罐頭肉在腸道中發酵產生的氣體,正猛烈撞擊著他腸道的內壁。鐵頭夾緊雙腿,臉憋得通紅,額頭青筋暴起。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破舊的上衣。
靜默者-iv型無聲滑動,包圍圈縮緊。
它們頭部的聲波環旋轉加速,藍光變得更加刺眼——那是即將發動毀滅性攻擊的前兆。
壓力達到頂峰。鐵頭感到括約肌最後的防線在瓦解。絕望中,他幾乎是本能地將全身的力量——那些無法宣泄的怒火,那些被困在體內的星靈能量——向下擠壓。
一聲悶雷般的巨響轟然炸開,徹底撕裂了靜默領域的絕對死寂!
那聲音無法用常理形容。它像是生鏽的鍋爐爆炸,混合著油汙的低沉嗡鳴,又裹挾著星火劈啪燃燒的尖銳爆裂。
一股肉眼可見的淡金色氣浪以鐵頭為中心猛然爆發,帶著濃烈的機油與硫磺混合的刺鼻氣味,呈球形擴張!
嗡——
三臺靜默者-iv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
它們身體上精密的傳感器陣列瞬間過載冒煙,旋轉的聲波發射環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接著\"哢嚓\"一聲全部卡死。
淡藍色的靜默力場如同被石頭擊中的玻璃,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然後徹底崩碎成漫天光塵。
整個軍械庫如同解凍般活了過來。凝固在半空的焊接火花重新墜落;停滯的傳送帶猛地向前竄動;被\"石化\"的工人們爆發出遲來的驚唿和咳嗽。
鐵頭站在原地,滿臉通紅,但眼神卻亮得驚人。他頭盔內側的星紋瘋狂閃爍,如同獲得了新的生命。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不敢相信剛才那驚天動地的動靜是來自自己身體的某個尷尬部位。
角落擴音器裏突然爆發出唐雨柔變調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機械雜音和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
\"鐵頭!你的…呃…生理排氣...頻譜攜帶了超規格的星靈諧波!能量峰值…峰值超過了三臺靜默者-iv的總和!\"
死裏逃生的技師們沒有浪費一秒鍾。
在鐵頭還茫然地揉著肚子時,金絲眼鏡幸存的助手——一個臉上帶著雀斑的年輕女技師——已經衝到了控製臺前。
她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調取了靜默領域崩潰前最後幾毫秒的數據流。
屏幕上,一個極其醜陋、混亂的聲波頻譜圖在跳動,旁邊標注著誇張的能量峰值讀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