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爵士矜持頷首，目光卻穿過楊金寶的頭頂，如同逡巡殖民地的總督，精準鎖定了舞池邊緣陰影中那道深靛藍身影。


    他嘴角掀起弧度，用標準牛津腔對身旁的露易絲·張低語，聲音不大，卻足夠周圍名流豎耳：“看，滬上最有趣的老鼠。但願他懂點殖民地的規矩。”


    露易絲·張掩口嬌笑，塗著鮮紅蔻丹的指尖若有若無拂過頸間白金鎖鏈，鴿血尖晶幽光流轉。


    她的目光卻滑向二樓迴廊陰影——


    那裏，蘇晚晚身著墨綠蕾絲旗袍靜立，後腦勺披散的烏黑長發被一隻戴著白手套的大手粗暴揪起，露出後頸——


    那裏緊扣著一個冰冷的金屬環！


    環上凸起的玻璃管中，粘稠如血漿的暗紅液體正劇烈沸騰，玻璃管外壁蝕刻著荊棘與王冠交織的紋章！


    幾根細如蛛絲的神經刺針從環內壁探出，深深紮進她頸後皮膚。


    蘇晚晚臉色蒼白如紙，前臉描畫的精致眉眼卻死死盯著下方舞池入口的林炎，櫻唇無聲開合，口型是：跑！


    林炎立於燈影切割的明暗交界。


    銀絲方巾下的視線掃過威爾遜虛偽的笑臉，掃過楊金寶喉間蠕動的鷹徽，最後定格在二樓蘇晚晚頸後沸騰的猩紅項圈。


    星骸臂鎧在長袖下無聲搏動，幽藍星軌間暗紅血龍逆鱗怒張。


    “請！” 楊金寶誇張地躬身，五指攤開引領方向。水晶門旋轉，露出通往地獄的舞池。


    地獄鋪著猩紅法蘭絨。


    巨大舞池如同盛滿血漿的磨盤。腳下並非光滑木地板，而是某種半透明的、內嵌暗金紋路的巨大整塊材質。


    紋路由無數個微縮的維多利亞女王頭像首尾咬合而成！女王高冠華服，麵容刻薄冰冷，空洞的眼窩深處不斷汲取著舞池光芒，變得愈發熾亮！


    每一次高跟鞋踏過地板，金紋下方似乎都有極其細微的猩紅光流如活物般快速滑過！


    舞池中央，七層水晶杯壘成塔山，金黃的香檳瀑布般從塔頂傾瀉，泡沫中沉浮著無數細微的、灰白如骨粉的結晶顆粒！


    空氣中彌漫的香氛被一股若有若無的、如同腐敗墓地掘開後的石灰與磷火混雜的冰冷甜腥氣取代！


    水晶吊燈下，上海灘最耀眼的仕紳名媛們，無論華人洋人，皆是這場血色盛宴的獵物與幫兇。


    女士低胸禮服，香肩雪膩，鎖骨下卻壓著或隱或現的青色脈線；男士胸襟佩戴的寶石領針中流轉著類似哭骨粉的灰白微光。


    “女士們，先生們，” 威爾遜爵士登上樂臺，金絲眼鏡後的灰藍眼珠掃過舞池眾生，如同檢閱羔羊，“大英帝國，最講契約精神。”


    他聲音溫潤，浸著蜜糖的毒汁，“值此盛大和解之夜，為表誠意……”他右手猛地探入禮服內袋，抓出一把硬幣！


    並非普通銀元！


    每一枚都足有半掌大小，通體暗沉如凝固血塊，表麵浮雕著維多利亞女王戴著珍珠淚王冠的側麵像，卻眼眶空洞，嘴角帶著一絲極其陰森的、如同嘲弄的弧度！


    最駭人的是銀元邊緣——並非光滑輪齒，而是布滿密密麻麻、如同鯊魚利齒般的微型鋸齒！齒尖閃爍著青灰色的金屬寒光！


    “跳支舞，賞一塊！”威爾遜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施虐的快感，將手中的血痂銀幣猛地朝舞池人群擲去！動作隨意如同喂食動物！


    “讓世界看看！你們這些黃皮豬的賤命——”銀元翻滾間，鋸齒邊緣撕裂空氣發出毒蛇吐信的嘶嘶聲！“——就值這個價！！”


    “啊——！”一名穿著銀線蘇繡旗袍的華商名媛驚叫！


    一枚血痂銀幣如同長了眼睛的活物，鋸齒邊緣旋轉切割著空氣，精準無比地狠狠釘入她裸露的、欺霜賽雪的圓潤肩頭！


    噗嗤！


    刺耳的利齒刮擦骨膜聲！


    慘白的皮膚瞬間撕裂！鋒利的鋸齒深深楔入滑膩的肩胛骨！粘稠的血珠如同破碎的紅寶石，在雪膚與血色銀幣的交界處迸射滾落！


    更恐怖的是，銀幣表麵的女王像空洞眼眶接觸到血液的剎那，兩點細微的幽綠磷火瞬間燃起！


    “我的——！”名媛痛到失聲，雙腿一軟就要跌倒。


    “站直了！婊子！這可是爵士的賞賜！”一名洋人水兵粗暴地拽住她胳膊，強迫她繼續旋轉。銀幣在傷口中晃動，帶出更多血珠。


    更多的血痂銀幣如同冰雹砸入舞池！


    噗！噗！噗！


    鋸齒切開絲綢、撕裂皮肉、嵌入男人肩骨的悶響，女人的慘唿，洋人的狂笑，混合著香檳泡沫碎裂的聲音，在悠揚爵士樂的背景中，交織成一曲令人骨髓凍結的虐殺交響樂！


    舞池中瞬間綻開十幾朵粘稠的血花！


    林炎站在入口陰影處，一枚被刻意“漏”過的血痂銀幣擦過他袖口，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釘在身後描金廊柱上，鋸齒盡沒，表麵女王的眼眶中磷火幽幽。


    “林先生？”威爾遜爵士不知何時已踱到林炎麵前，金絲眼鏡映著林炎銀絲方巾下的半張臉，笑容得體，如同邀請紳士共飲，“不去跳一曲？這可是…和解的誠意。”


    他的鍍金手杖，杖頭的雄獅浮雕，無聲無息地點了一下林炎前方的舞池地麵。


    嗡——！


    就在杖尖落點的瞬間！


    林炎腳下那女王頭像交織的金色紋路深處，猛地亮起數道猩紅如血管的光流！這些光流如同活體的蠕蟲，瞬間穿透半透明的地麵材質，清晰無比地纏繞上林炎的鞋底！


    鞋底的厚實牛皮如同投入強酸的蠟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半透明！更恐怖的是，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吸力，順著鞋底瞬間蔓延至全身！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鬼手，攥住了骨髓最深處！


    【警告！規則級吸髓陣激活！】


    【範圍：百樂門舞池核心區】


    【目標鎖定：華人血脈（dna級）】


    【壽元抽取速率：1年\/秒】


    【當前載體：宿主】


    【生命淨值流逝速率：-1年\/秒...-2年\/秒...-3年\/秒...（疊加中）】


    猩紅的係統告警帶著刺眼邊框在林炎視野中彈出！右臂星骸臂鎧的幽藍星軌驟然黯淡，暗紅血龍逆鱗片片焦曲，發出無聲的痛楚咆哮！


    【生命淨值】的數字從之前的穩定值開始無聲暴跌！


    “如何？帝國的舞池，還合您胃口吧？”威爾遜爵士的聲音帶著毒蛇般的低笑，清晰地傳入林炎耳中。


    他微微側身，讓出視線，露出身後二樓迴廊——蘇晚晚頸後那沸騰的猩紅項圈，已變成刺眼的灼亮！項圈內刺入神經的探針如同燒紅的鐵絲！


    冰冷的交易不言而喻：自斷龍紋，繳械投降，或看她粉身碎骨。


    爵士身後，楊金寶喉結下的鷹徽瘋狂蠕動。舞池中，香檳塔底部的哭骨粉在泡沫中凝結成霜。


    吸髓陣的猩紅紋路如地獄血管在腳下搏動，每一秒都在抽空他的根基。


    水晶燈將名媛肩上嵌著的血痂銀幣照得幽光閃閃，銀元邊緣的鋸齒還勾著幾縷鮮紅的血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