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佐癲狂的咆哮在江麵迴蕩，炮艇的探照燈如同地獄的聚光燈死死鎖住吊在空中的小月。


    少女鎖骨下的鐵鉤隨著掙紮撕開更大的創口，鮮血如斷線的紅珠砸向翻湧的濁浪。


    每一滴血珠觸碰到下方那灰綠色的酸霧邊緣，便爆開一團微小的暗紅星火，如同投入滾油的冰粒，在死寂的霧毯上灼燒出轉瞬即逝的焦痕。


    血肉電梯轎廂在劇烈的痙攣中沉降，粘稠的膿液順著內壁滑落，腥臭撲鼻。


    林炎立於骸骨王座之上，晶化的右瞳穿透渾濁的視窗，鎖定了下方江心那被鐵鉤貫穿、如同祭品般懸吊的渺小身影。


    獠牙左腕肘部的討債口深處，金紅熔光驟然熾烈，如同被血腥喚醒的兇獸之瞳！


    嗡——！！！


    一股無形的、源自絕對債務權柄的掃描波紋，以獠牙左腕為核心轟然爆發！瞬間籠罩了下方整片修羅場！


    【自動討債程序·強製鎖定！】


    【目標：疍民少女 - 小月（星靈基因載體）…】


    【關聯債務鏈追溯…】


    【債務主體：疍民族群（黃浦江流域）…】


    【債務明細生成中…】


    猩紅的係統提示框在林炎意識視界中瘋狂刷屏！


    無數道淡紅色的、代表著債務關聯的能量線條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魚群，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死死纏繞住江心懸吊的小月！


    線條的另一端，穿透空間，深深紮入黃浦江渾濁的江底淤泥，紮入那些破碎沉沒的漁船殘骸，紮入江畔荒蕪廢棄的漁村遺址，更穿透曆史厚重的帷幕，紮向更深、更黑暗的過往！


    【債務條目1：漁場掠奪！】


    【債權人：大日本帝國陸軍（關東軍序列）】


    【時間跨度：自明治二十八年（1895年）《馬關條約》割臺始，至昭和十三年（1938年）止…累計：43年！】


    【掠奪物：漁獲總量估值…】


    【係統強製核算（按最低生物質能轉換）：4.3億噸！】


    【債務性質：血債！】


    【複利結算模式：即期肉償！】


    【債務條目2：生存空間剝奪！】


    【債權人：租界工部局（法、英、美聯合機構）】


    【時間跨度：自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南京條約》五口通商始…】


    【剝奪物：傳統漁港、灘塗棲息地…麵積估值…】


    【係統強製核算（按靈魂棲息密度）：等同抹殺族群基數27%！】


    【債務性質：魂債！】


    【滯納金：按日靈魂撕裂計提！】


    ……


    一條條冰冷、殘酷、帶著精確到小數點後六位數字的血債條目如同瀑布般衝刷著林炎的視界！


    最終匯聚成一個巨大、燃燒著金紅火焰的、由純粹債務規則構成的錨定標記，死死釘在了懸吊的小月身上！


    標記的核心，是那不斷滴落的滾燙鮮血！


    “肉償…現在！”林炎冰冷的聲音在血肉電梯的痙攣中響起，如同最終的審判。


    覆蓋暗金龍鱗的左手猛地探出，五指如鉤，狠狠扣在轎廂內壁那根粗壯、粘滑、如同巨獸主血管般搏動著的纜繩之上！


    滋啦——！！！


    掌心暴君之爐的金紅血焰瞬間點燃！


    無數道玄奧、猙獰、流淌著焚世意誌的暗紅債紋，如同活體毒藤，順著林炎的手臂瘋狂蔓延，瞬間爬滿了整根纜繩！


    纜繩表麵那層滑膩的筋膜在債紋侵蝕下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劇烈地膨脹、扭曲！仿佛被強行注入了滾燙的熔巖！


    暗紅債紋順著纜繩的脈絡，如同貪婪的病毒，以超越物理的速度向下蔓延，瞬間刺穿了轎廂底部，狠狠紮入下方翻滾的黃浦江水中！


    噗通——！！！


    纜繩末端如同巨蟒入水，激起滔天濁浪！


    就在纜繩入水的剎那！


    以纜繩末端為中心，一個巨大的、直徑超過百米的暗紅色漩渦在江心憑空生成！


    漩渦旋轉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邊緣卷起渾濁的江水形成高達數米的水牆！漩渦中心並非空洞，而是翻滾著粘稠如血、散發著刺鼻鐵鏽與硫磺氣息的暗紅色漿液！


    漿液深處，無數道扭曲、痛苦、模糊的疍民麵孔印記在沸騰翻滾，發出無聲的尖嘯！


    漩渦的吸力狂暴無比！


    江麵上漂浮的碎木、破網、甚至那幾艘正在被變異血霧腐蝕的日軍炮艇殘骸，都被這股力量蠻橫地拖拽著，打著旋沉向那血色的深淵！


    “八嘎！那是什麼鬼東西？！”


    “引擎！引擎全功率！脫離！快脫離！”


    主炮艇艦橋上，大佐臉上的狂喜瞬間凍結，化為極致的驚恐！


    他死死抓住舷窗邊緣，看著自己座艦正被那血色漩渦的邊緣引力瘋狂拉扯，船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更讓他魂飛魄散的是，那血色漩渦中心翻滾的漿液中，無數張扭曲的疍民麵孔正死死“盯”著他，帶著刻骨的仇恨！


    “開炮！對準那個漩渦！開炮！”大佐聲嘶力竭地對著話筒咆哮！


    轟！轟！轟！


    主炮艇僅存的艦首炮塔艱難轉動，朝著血色漩渦中心噴射出幾發高爆彈！


    炮彈唿嘯著紮入翻滾的血漿漩渦！


    沒有爆炸！


    沒有火光！


    隻有幾聲沉悶的、如同石子投入深潭的“噗通”聲！


    炮彈被粘稠的血漿瞬間吞噬、分解、融化！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不——！”大佐絕望地看著自己的座艦一點點滑向那吞噬一切的漩渦邊緣。


    就在這吞噬一切的漩渦瘋狂旋轉、即將把主炮艇徹底吞沒的剎那！


    轟隆隆——！！！


    整個黃浦江的江床深處，傳來一陣沉悶、巨大、仿佛遠古巨獸蘇醒的恐怖震動！


    血色漩渦邊緣的水牆猛地向外炸開！渾濁的江水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排開！


    江底！淤泥翻滾！巨大的陰影破開沉積了百年的汙穢，緩緩升起！


    首先刺破水麵的，是一根巨大、彎曲、布滿藤壺與鏽蝕、卻依舊能看出猙獰輪廓的金屬撞角！


    撞角之上，殘留著半塊被江水侵蝕得模糊不清的徽章——一隻腳踏地球的雄獅！


    緊接著是斷裂的桅桿！扭曲的炮管！布滿彈孔和火燒痕跡的厚重橡木船殼！


    整艘巨艦的殘骸如同從地獄歸來的亡靈，裹挾著腥臭的淤泥和斷裂的海藻，帶著百年的屈辱與怨恨，從黃浦江底緩緩升起！


    這是一艘典型的一級風帆戰列艦殘骸！


    從其巨大的體量和殘存的標誌性特征判斷——正是第一次鴉片戰爭時期，英軍旗艦“複仇女神號”（hms nemesis）的沉沒殘軀！


    百年前它用炮火轟開了國門，最終卻因觸礁沉默於此，成了江底的鐵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