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空洞的眼窩深處，兩點粘稠、渾濁的、如同石油混合著鐵鏽的暗紅液體，緩緩滲出！


    如同兩行血淚，沿著大理石冰冷堅硬的臉頰蜿蜒流下！


    淚水流過之處，石質表麵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留下焦黑的溝壑，並迅速被一層厚厚的、散發(fā)著濃烈金屬鏽蝕惡臭的暗紅色鏽跡覆蓋！


    鏽跡如同活物，從臉頰蔓延到脖頸，侵蝕著莊嚴的禮服褶皺，爬滿緊握扶手的石質手指！


    更詭異的是石像那永遠微張、仿佛在訴說“民有、民治、民享”的嘴唇！


    在鏽跡侵蝕下，嘴唇的線條扭曲、變形，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掰開，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如同老舊留聲機卡帶的電子摩擦音：


    【four…score…and…seven…years…】


    （八…十…七…年…前…）


    【…owed…】


    （…欠…）


    【…debt…unpaid…】


    （…債…未…償…）


    嘶啞的電子音在聚變恆星的低沉轟鳴中斷續(xù)掙紮，最終徹底淹沒在能量風暴的咆哮中。石像的整個頭顱已被暗紅鏽跡完全覆蓋，如同戴上了一頂恥辱的荊棘鏽冠。


    而就在林炎腳下，那片覆蓋著《辛醜條約》投影的廣場地麵上，異變再生！


    被投影覆蓋的、1901年西班牙公使館陰冷潮濕的地磚，在聚變恆星恐怖的能量輻射和條約屈辱條款的雙重灼燒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蠟塊，開始無聲地熔融、塌陷！


    塌陷的地磚熔漿並非流向低處，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向上拱起、凝聚！在熔融的、翻滾著條約文字殘影的巖漿表麵，一個個清晰的、凸起的紋路正在急速成型！


    不是文字！不是符號！


    是金元寶！


    無數(shù)個大小不一、但輪廓清晰無比的華夏傳統(tǒng)金元寶紋路，如同沸騰金水澆築的浮雕，從熔融的地磚巖漿中浮現(xiàn)出來！


    元寶飽滿的弧線、象征財富的方孔、甚至表麵“招財進寶”的模糊字樣，都在這地獄熔爐般的場景中清晰可辨！


    這些金元寶紋路甫一成型，便散發(fā)出令人靈魂悸動的、混合著貪婪與詛咒的暗金色光芒！


    光芒如同活物，沿著廣場地麵未被投影覆蓋的花崗巖地磚縫隙瘋狂蔓延、侵蝕！


    所過之處，堅硬的花崗巖如同被強酸腐蝕，表麵迅速浮現(xiàn)出同樣的、凸起的金元寶浮雕！


    整個國會山廣場，正以林炎腳下為中心，被一片不斷擴散的、由熔融條約與詛咒金元構成的詭異“金磚”地毯所覆蓋！


    一個距離較近、穿著星條旗t恤、原本舉著手機拍攝的肥胖白人遊客，被腳下突然浮現(xiàn)的金元寶紋路散發(fā)的暗金光掃過腳踝。


    他驚恐地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運動鞋和裸露的腳踝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冰冷的、沉重的——黃金！黃金化如同瘟疫，順著他的小腿急速向上蔓延！


    “no! my freedom! my…”


    他最後的尖叫被喉嚨裏湧出的、同樣凝固的黃金液體堵死，化作一尊保持著驚恐奔跑姿態(tài)的黃金雕像，沉重地砸在布滿金元寶紋路的地麵上，發(fā)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林炎懸浮在純白聚變恆星的核心，腳下是熔融的條約與蔓延的金元詛咒，眼前是流淚鏽蝕的林肯石像。


    晶化的右瞳深處，暴君之爐的金焰平靜地燃燒著，將廣場上每一寸被金元寶紋路覆蓋的地磚、每一尊新生的黃金雕像、林肯石像上每一滴流淌的鏽淚，都映照得如同地獄熔爐中的祭品。


    距離殖民艦隊降臨的最終時刻，還有一小時。清算的利息，正以金元寶的重量，一分一秒地滾入本金。


    --


    白宮南草坪的草皮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墨綠，像是浸透了機油。


    空氣中漂浮著刺鼻的焦糊味，源頭是遠處國會山廣場方向隱約傳來的、如同地獄熔爐鼓風般的低沉轟鳴。


    草坪邊緣，那些精心修剪的玫瑰叢反常地綻放著，花瓣邊緣卻卷曲焦黑，散發(fā)出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近乎腐爛的香氣。


    草坪中央，臨時構築的環(huán)形防禦工事如同鋼鐵毒蕈般凸起。


    工事主體並非沙袋混凝土，而是一麵麵高近三米、寬近兩米的巨大鈦合金板。


    板麵被打磨得光可鑒人，邊緣鉚接著粗大的能量傳導接口，幽藍的護盾力場在板麵之間流淌，形成一堵厚重的能量牆。


    但真正令人心悸的，是鈦合金板光滑表麵上蝕刻的、密密麻麻的陰刻文字。


    不是英文，是拉丁文、法文、西班牙文、甚至古老的荷蘭文，每一個字母都深陷板體，邊緣流淌著暗沉的、如同凝固血痂般的金屬光澤。


    《英屬北美法案》、《巴黎條約》、《瓜分非洲柏林會議總議定書》、《望廈條約》、《馬關條約》……


    數(shù)百年來所有以“文明”“自由”“貿(mào)易”為名、行掠奪瓜分之實的殖民條約關鍵條款，如同最骯髒的紋身，被強行蝕刻在這些號稱“民主之盾”的合金板上！


    空氣裏彌漫著鐵腥味、臭氧味，還有一種更陳腐的、羊皮紙契約混合著奴隸血汗的黴變氣息。


    “目標鎖定！自由湮滅者！方位正前！” 特勤隊長嘶啞的吼聲在頭盔內(nèi)置頻道炸響。


    他粗壯的手指死死扣住手中造型誇張的脈衝步槍扳機，槍身側麵蝕刻著“l(fā)iberty defender”（自由捍衛(wèi)者）的銘文。


    他身後，數(shù)十名同樣裝備、穿著厚重外骨骼裝甲的特勤隊員，如同鋼鐵罐頭般依托著“民主盾牌”半跪，槍口齊刷刷指向草坪上空那個懸停的身影——林炎。


    林炎腳踏暗金算珠平臺，懸停在玫瑰園上空。晶化的右瞳掃過那些蝕刻著掠奪條款的鈦合金板，如同掃過一堆沾滿血汙的廢紙。


    他左臂的星靈臂鎧幽藍光芒流淌，臂鎧表麵不再是星塵，而是無數(shù)細微的、如同活物般蠕動流淌的——墨汁！漆黑、粘稠、散發(fā)著千年鬆煙與冤魂低語的氣息。


    “盾？” 林炎的聲音不高，卻穿透了能量護盾的嗡鳴，清晰地砸在每個特勤隊員的耳膜上，“墨寫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