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星深處，地核熔巖上那方燃燒的抵押刻印，腐焰驟然收斂，化為冰冷的、凝固的、無法磨滅的絕對烙印。


    溫莎堡壘核心，奇點保險庫大門徹底洞開。


    林炎夾著那張流轉著億萬可能性的密鑰，踏著由凝固黃金與法則碎片鋪就的道路，走向那片孕育著白金奇點的絕對黑暗。


    討債天使的光翼在他身後緩緩收斂，翼麵上流淌的數據洪流歸於沉寂，唯有那本合攏的《萬國血稅總賬》，在封麵上悄然浮現出一個由滴血獸首與破碎鷹徽共同構成的嶄新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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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鑽石星塵在真空中凝結成詭異的花紋，漂浮在穹頂高達千米的環形宴會廳中。


    這裏本應是月球的陰暗麵，此刻卻被強行點亮。


    數以萬計的菱形水晶燈鑲嵌在弧形穹頂，每一盞燈芯裏都跳動著被壓縮的恆星，將整個空間灼燒成白晝。


    空氣裏彌漫著一種甜膩的腥氣，那是靈魂被萃取成液後，又被奢侈地噴灑在空氣中充當香氛的味道。


    林炎站在人類使團的最邊緣，枯黃的短發像鋼針般倒豎，右眼那枚晶化的瞳孔深處，裂痕在熾烈的光芒下微微閃爍，倒映著宴會中心那張由整塊黑色星骸雕成的長桌。


    桌上堆砌著人類文明窮盡想象力也無法理解的珍饈：旋轉的液態黃金裏包裹著初生恆星的星核，水晶碟上盛放著來自黑洞邊緣的、不斷發出悲鳴的熵果。


    然而所有人類的視線，都死死釘在桌子盡頭——


    那裏端坐著“星穹之耀”皇室的七公主瑪格麗特。


    她纖細優美的脖頸上，套著一個由億萬掙紮靈魂凝成的荊棘項圈，每一次唿吸，都讓項圈裏的麵孔發出無聲的嘶嚎。


    她身旁懸浮著一口巨大的箱子，箱體流轉著比黑暗更幽邃的星金，表麵蝕刻著吞噬光芒的漩渦紋路。


    那是“星穹之誓”，皇室用以接受最尊貴聘禮的容器。


    人類首席代表，曾經地球上唿風喚雨的金融寡頭威爾遜，此刻正艱難地彎著腰，昂貴的西裝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對著瑪格麗特身旁一位披著星塵長袍的老者——皇室首席財政官赫利俄斯——擠出諂媚的笑。


    “尊貴的殿下，尊貴的赫利俄斯閣下，”威爾遜的聲音通過翻譯器，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在死寂的大廳裏迴蕩。


    “關於那筆…小小的聘禮定金……十億a級智慧生物的靈魂單位……我們地球聯邦理事會已緊急磋商，第一批三億靈魂，七十二標準時後即可交割至‘星穹之誓’……”


    他每吐出一個字，臉色就蒼白一分，仿佛靈魂正在被無形地抽走。


    赫利俄斯眼皮都沒抬一下，幹枯如星骸的手指在星金桌麵上輕輕一點，一圈幽藍色的漣漪蕩開，帶著凍結思維的寒意。


    “七十二時？”他的聲音直接在所有人腦海中炸響，如同冰錐刺入骨髓，“公主殿下的耐心，比你們卑微星球的壽命更短。”


    他指尖移向那口懸浮的“星穹之誓”，箱體表麵的漩渦驟然加速旋轉，發出低沉而貪婪的嗡鳴。


    “要麼，立刻填滿它。要麼，”他冰藍色的眼珠掃過所有人類代表，“就用你們的理事會來充數。”


    絕對的死寂，連水晶燈裏恆星燃燒的劈啪聲都消失了。絕望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每一個人類代表的咽喉。威爾遜腿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地。


    就在這時，一聲極不和諧的嗤笑響起。


    聲音不大，卻像一把粗糙的銼刀，狠狠刮過星金桌麵，刮在每一個聽眾的神經上。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聚焦在人類使團最末那個格格不入的身影上。


    林炎。


    他甚至還穿著一件沾著暗紅色礦塵的工裝外套，與周圍光鮮亮麗、此刻卻麵如死灰的人類代表形成刺眼對比。


    他右臂的衣袖挽起，露出下麵虯結盤繞的暗金色鋼紋，鋼紋間，一道由無數細小白骨構成的秤形印記正發出微弱卻執拗的血光。


    赫利俄斯冰藍色的眼珠第一次真正轉動，落在了林炎身上。


    那眼神，如同在審視一塊路邊的汙穢星石。


    “蟲子？”赫利俄斯的聲音帶著一絲被冒犯的訝異，“這裏也有你發聲的資格？”


    無形的精神威壓如同萬噸隕石，轟然砸向林炎，意圖將這個不知死活的人類碾成宇宙塵埃。


    林炎卻隻是晃了晃腦袋，枯黃的發絲在精神風暴中紋絲不動。他晶化的右眼深處，那些裂痕猛地亮起，瞬間將無形的壓力切割、吞噬。


    “資格？”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邁步向前。


    他的腳步聲在空曠到極致的大廳裏異常清晰，每一步踏下，腳下由凝固星塵鋪就的地板都蕩開一圈細微的漣漪，隱隱有暗金色的紋路一閃而沒。


    威爾遜驚恐地想要拉住他：“林炎！你瘋了？！快迴來！”


    林炎充耳不聞，徑直走到那巨大、威嚴、散發著恐怖吞噬氣息的“星穹之誓”麵前，距離赫利俄斯和瑪格麗特公主不足十步之遙。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箱體漩渦傳來的吸力，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拉扯進去。


    “聽說皇室大婚，講究禮尚往來。”林炎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壓過了星金箱體貪婪的嗡鳴。


    他伸出右手，那隻布滿了暗金鋼紋和詭異白骨秤印的手，探進了工裝外套的內袋。


    赫利俄斯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戲謔和毫不掩飾的殺意。


    瑪格麗特公主的目光終於第一次從自己的荊棘項圈上移開，空洞而好奇地落在這個大膽的“蟲子”身上。所有人類的代表都屏住了唿吸，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林炎掏出的，並非什麼奇珍異寶，也不是能量武器。隻是一張紙。


    一張邊緣焦黃卷曲、似乎隨時會碎裂的……舊紙。


    紙張的材質極其古老粗糙，上麵用幹涸如血的墨汁，書寫著一種早已失傳的方塊文字。


    墨跡深處，仿佛凝固著無盡的屈辱、血淚與不甘。


    紙的右下角，蓋著一個巨大的、龍蛇盤繞的朱紅印章，印章的印泥早已暗淡，卻透著一股永世不滅的悲憤。


    正是那張塵封的《南京條約》正本！一件被林炎從骸骨銀行深處翻出的、凝聚著百年國恥的“國魂武器”！


    “一點薄禮，不成敬意。”林炎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冰冷，他的手指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片，手腕猛地一抖！


    嗚——！


    紙張破空，竟發出了一聲尖銳到撕裂耳膜的厲嘯！


    那不是物理的破空聲，而是億萬亡魂在曆史長河深處被強行喚醒的、跨越時空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