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澤醒來的時間並不算早,所以他沒有看清楚,然然究竟在跟大哥說些什麼。
但從大哥的反應可以看出,然然似乎又起了讓他治病的心思。
這個發現讓陸宴澤有些焦躁。
這個身體是他們共同的。
他不可能永遠睜著眼睛掌控這具身體,也不可能阻止然然跟家裏的人相處。
可是隻要一想到然然似乎跟大哥有什麼秘密,陸宴澤便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
但很快,他就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不能讓然然察覺,他會害怕。
他一遍一遍的在心中告誡自己,最終千言萬語還是匯成了一句質問。
“你在做什麼?”
這話一出口,他便有些懊惱,不應該用這個語氣跟然然說話的,他會害怕的。
溫嘉然會害怕嗎?
不,一點也不。
他靜靜的注視著那塊反光的金屬片,在那上麵,他可以清楚的看見陸宴澤的臉上緩緩的浮現出了一絲懊惱。
好可愛。
溫嘉然突然覺得陸宴澤好可愛。
明明自己很生氣了,但又怕說話的語氣嚇著自己的樣子好可愛。
他忍不住笑了。
“沒幹什麼。”
他輕聲對陸宴澤說道。
陸宴澤沉默了一下,他將心頭所有的疑惑都死死的壓了下去,小聲嘟囔道:“你又在騙我。”
“不騙你。”
溫嘉然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那張屬於陸宴澤的臉。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喜歡好喜歡陸宴澤。
怎麼會這麼喜歡呢?
喜歡到願意跟他用同一具身體做那種事。
這在以前,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可那是愛嗎?
溫嘉然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好像是有的吧。
它好像是突然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就像是某天早上,他一覺睡醒,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在他的臉上,他在陽光的包裹下,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突然愛上了陸宴澤。
毫無道理,毫無原因。
就是突然好愛好愛他。
可是他還是沒有陸宴澤那麼愛自己的去愛他。
溫嘉然有些難過的垂下眼。
他做不到留在這裏陪著他,盡管他已經盡可能的拖延時間,並且一直在迴避這個問題,可他不能否認的是,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想要迴家。
所以,他迫切的開始希望陸宴澤去治病,他刻意讓自己不去想如果他離開後,陸宴澤會怎麼樣?
但他很清楚。
如果他離開後,陸宴澤一定會發瘋。
他或許會死掉。
溫嘉然,你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壞最壞的人了。
你在一點點逼死他。
溫嘉然翻了個身,他茫然的望著頭頂,夕陽的餘暉透過半開的窗戶,將頭頂的天花板染成了淡淡的橙紅色。
而在其中,他突然看見了自己。
那是小時候,頂多一兩歲的溫嘉然
頭頂的天花板在迅速的發生著變化,如同投影一般,他看見了一個破舊幹淨,但空無一人的房間裏。
一個嬰兒正躺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哭。
小小的溫嘉然,在自己走路都走不穩的年紀,搖搖晃晃的挪到了嬰兒的旁邊。
那個嬰兒看起來也就出生四五個月的樣子,小小的身子在不安的扭動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小溫嘉然撅著屁股爬上了床。
藍色的眼睛與嬰兒帶著眼淚的黑色眼睛對視的一瞬間,嬰兒停止了哭泣。
於是。
小小的溫嘉然小心翼翼的遞過去了一根手指。
被嬰兒的小手一把攥住,他的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轉,卻緩緩地衝著溫嘉然露出了一個笑。
“你為什麼不理我?”
陸宴澤的聲音突然響起,天花板上的投影瞬間消散。
溫嘉然眨了眨因為長時間睜著而有些幹澀的眼睛,遲鈍的問道:“你剛說什麼了?”
“我說......”
陸宴澤的聲音格外認真。
“你不許騙我,也不許瞞著我。”
溫嘉然恍恍惚惚的說了一句:“好。”
隨後他在心中突然問係統。
【我以前見過陸宴澤嗎?】
【沒有。】
係統小姐的聲音很輕柔。
【可是......可是我剛才......】
【你沒有見過他。】
係統小姐篤定的說。
溫嘉然閉上嘴不吭聲了。
他見過陸宴澤。
他以前一定見過陸宴澤。
什麼時候?
完全想不起來。
可是這裏......不是小說嗎?
【溫嘉然,你沒有見過陸宴澤。】
係統小姐的聲音再次響起,溫嘉然茫然的瞪大了眼睛,剛才的一幕幕再飛快的從他的腦海中被刪去。
溫嘉然坐了起來,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他問陸宴澤:“你剛才有看到什麼嗎?”
陸宴澤還在生著悶氣,隻當溫嘉然是問他剛才書房的事,他有些別扭的說“沒有,我就聽見你跟大哥在說話。”
好吧。
溫嘉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所以他沒有糾正陸宴澤自己問的不是這個。
反倒是陸宴澤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生氣了。
“我不是故意想偷聽這個,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控製自己什麼時候會睡醒。”
陸宴澤很想讓溫嘉然知道自己生氣了,所以他明裏暗裏的補充道:“或許下次你跟大哥說話前可以給我用點安眠藥,但我也不確定到時候是身體睡著了還是我睡著了......”
溫嘉然笑瞇瞇的等他說完:“好了,男朋友,不要生氣了,下次不會瞞著你了。”
陸宴澤突兀的閉上了嘴。
他感覺臉都要燒起來了,結果下一秒,他就聽見溫嘉然的聲音。
“我答應了你不會瞞著你,所以陸宴澤,我現在直白的告訴你,你必須要去看病。”
陸宴澤剛剛升起的小甜蜜,一下子就被澆了個透心涼。
他冷聲道:“想都不要想,我不會去的。”
溫嘉然笑了笑,他低聲:“難道你不想跟我融為一體?”
陸宴澤:“???”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聽不懂話了。
溫嘉然不等他說話,繼續道:“你去看病,並不意味著我會消失,人格會融為一體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到時候,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了,我會永遠愛你,隻能愛你。”
陸宴澤的心髒不受控製的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