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鳴不太能接受,低聲呢喃,“媽,咱們是親母子,至於做到這個程度嗎?”
供兒子念書和成家是天經地義的,媽竟然讓他打欠條。
試問普天之下所有當父母的,隻要家裏條件允許,哪個不供子女念書?
哪個家長不盼著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如果人人都要寫欠條,那豈不是亂套了?
梁春梅輕哼一聲,“對別人可以不打欠條,唯獨你不行。”
“媽,我可以對天發誓,等我調到教育局,當上處長,我會盡全力迴報家裏的。”
“別,如果發誓管用,這天底下就沒那麼多白眼狼了,所以你寫還是不寫?”梁春梅懶得跟他廢話。
二鳴無語至極。
之前讓他寫保證書,今天又讓他寫欠條。
感覺自己這幾年的努力和付出,全都被媽勒索迴去了。
可一想到林家那兩個老不死的鳩占鵲巢,把家裏搞得烏煙瘴氣,他隻好點頭答應了。
“媽,我寫就是了。”二鳴從兜裏拿出筆記本和鋼筆。
嶽父嶽母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他是一點轍都沒有。
但爸媽人老成精,對付他們是手到擒來。
寫好欠條,四鳴又出去借了印泥,讓二哥摁了紅手印,“這可是字據,二哥將來要是不還錢,我們就可以去告你,一告一個準!”
二鳴擰緊眉頭,“不用你提醒我。爸,媽,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過去?”
趙保田撣了撣被子上的灰,“看心情吧,先養養身體再說。”
“爸,時間不等人,過幾天我就要走了,臨走前必須把林家人趕出去。”不然他不放心離開。
“那也得等我們出院吧,你急著投胎去啊?”趙保田直接開罵。
趙二鳴癟癟嘴,“去了告訴我一聲,我陪你們一塊去,我先走了。”
見二哥走出病房,四鳴幸災樂禍道:“爸,媽,我一早就看出二嫂不是啥好人,瞧見沒,被我說中了吧。明明是二嫂在外麵偷人,現在弄得好像是二哥做錯事了一樣,老林家真不要臉。”
梁春梅聽後,拍了虎兒子一巴掌,“你如果跟邱翠珍結婚,她比你二嫂還不正經,你要從中吸取教訓。”
“媽,我又沒說要娶她,你打我幹啥。”四鳴捂著腦袋,一臉委屈。
老薑家。
自打閨女和女婿走後,薑老太太就像一隻可憐的老綿羊。
沒有頭羊的帶領,讓她亂了陣腳、六神無主,甚至連做飯都成問題。
小賣店雖然還在開業,可有的東西她壓根不知道價格。
要多了,顧客不願意,要少了,自己還賠錢。
本子上就記錄著商品價碼,奈何她不識字,時間久了愈發讓左鄰右舍和整條街的人不滿。
“我說薑大娘,一包鹹鹽你賣我5毛錢,你們家是黑店吧?”
“就是,供銷社才賣5分錢,到你這就漲了十倍,破店趁早關門算了!”
“要不是供銷社離家太遠,誰願意到你這買東西啊。”
薑老太太被嚷嚷的頭都大了,急忙翻了翻本子,見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數字,她的頭更大了。
“那就5分錢,你買幾包?”薑老太太從箱子裏拿出兩包鹹鹽。
“白給我都不要,我怕你家賣的是假鹽。”眾人唿啦啦全散了。
薑老太太痛心疾首,看著貨架上發黴變質的罐頭,還有長毛的麵包和糕點,心疼得不行。
這麼好的東西沒人買,扔了多可惜啊。
她拆開一袋麵包,把上麵的白毛摘下來,就著茶水吃了下去。
這可好了,一塊麵包差點沒要了她的老命。
足足折騰了一宿,跑肚拉稀,上吐下瀉,熬到天亮胃裏才稍稍舒服一些。
“老頭子,哎喲!快去給我倒碗水吧,我快難受死了。”薑老太太本能地去招唿老伴。
可叫了半天也沒人迴應,這才驚醒過來,原來老伴也不要她了。
今天本打算出去進貨的,卻不知道進貨地點在哪裏。
往常三鳴在家時,順道就把貨拉迴來了。
如今雅娟、三鳴和老頭子都離他而去了,這種日子她一天也不想過了。
“我公公和婆婆不在家,要不你進屋坐一會兒?”鳳霞見老太太臉色不太好看,便讓她進屋歇歇。
正坐在裏屋炕上、跟香香和蘭蘭下棋的薑老爺子聽到動靜,老臉一黑,吩咐香香,“粘豆包粘豆包!”
香香冰雪聰明,笑著問,“薑姥爺,您是讓我關門嗎?”
老爺子自創的這種語言,家裏人幾乎都學會了。
“粘豆包粘豆包!”薑老爺子重重點頭,他現在最不想看到那死老太婆,影響心情。
在老趙家住的這段時間,他別提有多舒坦了。
沒人在他耳邊嘮叨,想吃啥雅娟就做啥,整個人都年輕好幾歲。
香香很聽話地關緊房門,又爬到窗戶前,偷偷往外麵看。
“這死老頭子,我都食物中毒了,他也不說出來看看。”薑老太太一進屋就絮叨起來,“不想過了就離婚,兩地分居算怎麼迴事兒?鳳霞,雅娟去哪了?”
鳳霞倒了杯水端過來,“最近三鳴活忙,弟妹心疼他,跟他一塊兒出車去了。”
“哎喲,那怎麼行?雅娟長得幹巴巴的,一陣風都能吹倒,那重體力活她能幹得動嗎?鳳霞,不是大娘說你,你們家太不把兒媳婦當迴事了。”薑老太太訓斥道。
她本以為一鳴媳婦是個軟柿子,很好拿捏,便把她當成出氣口,宣泄心中的不滿。
誰料鳳霞直接將杯裏的水潑到地上,哂笑道:“薑大娘,你別嫌我說話難聽哈,你這張破嘴,就不值得別人對你好。雅娟和三鳴因為啥離開家,你心裏應該清楚吧。沒有你天天壓榨老三,他們兩口子隻會過得更好。你呀,也就配一個人孤獨終老,誰對你好,你就咬誰。”
三鳴雖然是薑家的上門女婿,那也不能常年到輩地欺負他吧。
兔子急了還咬人了,更別說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了。
“不是,一鳴媳婦,你咋說話呢,啥叫我隻配孤獨終老?”
薑老太太氣哼哼地站起身,雙手叉腰,“當老人的,哪個不盼著兒女好的?我哪裏做得不對他們可以直說,離家出走算咋迴事,跟我示威嗎?”
鳳霞勾起嘴角,“跟你說人話,你也得能聽懂才行啊。”
薑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