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瀾眸中寒芒一閃,揶揄道:“呦,家裏那位妹妹還不夠你消遣,巴巴跑來這關心我?”
“怎麼這麼說哥哥,哥哥我可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沈少遊騎在馬上,嘴角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那語氣,仿佛全天下就他最深情。
他驅馬向前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蘇清瀾,故作神秘道:“幾個月不見了,我特意給你備了份大禮!”
說罷,打了聲口哨,尖銳哨音劃破夜空。
眨眼間,巷子盡頭一匹棗紅色駿馬風馳電掣般奔來。駿馬衝到蘇清瀾身前,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隨後重重砸下,地麵都跟著震顫幾分。
蘇清瀾泰然子諾,隻是微微側身,目光淡漠如水,靜靜地看著沈少遊這般折騰。
“就是不一樣啊——”沈少遊看著蘇清瀾的冷靜模樣,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個人的恐慌怯懦,忍不住咂嘴,“嘖嘖,不比不知道!侯府那位,稍微嚇唬嚇唬,就丟了半條命。瞧瞧咱們清瀾,那眼神,都快把馬給生吞了。”
蘇清瀾睨了一眼麵前躁動的駿馬,忽然輕笑一聲,卻似帶著倒刺,“這馬兒確實不錯,我可不舍得輕易毀了。莫不是你那親妹妹瞧不上,才轉手塞給我?”
上午在沈家祠堂發生的事情,蕭逸塵早已讓青鸞傳信過來了,沈少遊縱馬大鬧祠堂。
也隻有這囂張跋扈的沈家二少能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了。
“我家清瀾還是一點沒變,也隻有你,能陪我玩上一玩。家裏那位——實在無趣,弱得很啊。”沈少遊皺著眉,滿臉嫌棄,一想到那副做作模樣,恨不得牽八百匹馬從她腦袋上攆過去。
“不過這馬,可是專門為你尋來的!和她無關!”
蘇清瀾偏過頭,無聲冷笑。
從小到大,沈少遊送的禮物就沒正常過,不是五大三粗壯漢都拉不開的硬弓,就是像小獅子般兇猛的藏獒……整體用兩個字形容,就是“離譜”。
蘇清瀾指尖輕撫過馬鬃,忽然攥緊一綹鬃毛猛地一扯。駿馬吃痛嘶鳴,她卻迎著沈少遊驟變的臉色輕笑:“可我最討厭馬了。“
兩人劍拔弩張之時,蘇家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蘇硯之剛一出來,就瞧見一匹棗紅色大馬在蘇清瀾身旁摩挲著前蹄,隨時都能再次揚蹄砸下。
他幾步上前,將蘇清瀾拉到身後,淡聲說道:“清瀾,夜裏風涼,莫要久站。”
蘇硯之周身氣質淡雅,仿若山間清泉,瞬間衝淡了沈少遊帶來的那股子囂張戾氣。
夜色如墨,月光映出三人對峙的身影。
蘇硯之抬手,將一件鬥篷披在蘇清瀾身上。
沈少遊冷著臉,眼神輕蔑如刀,斜睨向蘇硯之。
隻見蘇硯之身著一襲素淨白衣,簡單質樸,卻難掩周身的溫潤氣質。
可在沈少遊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怎麼看都不順眼。
“你是誰?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沈少遊語氣不善,高高在上地質問。
蘇硯之不卑不亢,目光平靜地迎上沈少遊的挑釁:“清瀾是我妹妹。”
“嘖。”沈少遊扯動嘴角,輕蔑的嘖了一聲。。
“就憑你,想做清瀾的哥哥?”說話間,他微微揚起下巴,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蘇硯之。
“他蘇硯之,生來就是我蘇清瀾的哥哥?有問題?”沈清瀾秀眉緊蹙,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別忘了,你姓沈,我姓蘇!”
蘇清瀾的話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沈少遊的臉上。
沈少遊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不過轉瞬即逝。
他很快調整好表情,臉上再次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隻是這笑意並未抵達眼底。
“十七年朝夕相伴,換來的卻是這般冷淡,可真讓人寒心。”
沈清瀾實在厭煩了與他這般糾纏,偏過頭去,語氣冰冷地問道:“說吧,來這到底想幹嗎?”
“我的好妹妹一聲不吭的離家,為兄自然當親自前來尋她。”沈少遊微微聳肩,言辭間虛實難辨。
沈清瀾仿若聽到了這世間最荒唐的笑話,忍不住“嗤”地一聲笑出聲來。
“收收你的虛情假意,你妹妹這會兒正在沈家,忙著演她那‘賢良淑德’的好戲呢。”
沈少遊挑眉,臉上露出一抹戲謔的笑,說道:“你也知道她愛演啊!那演技,嘖嘖,簡直不忍直視,還沒腦子,演得漏洞百出。”
沈少遊滔滔不絕,像個停不下來的話癆,隨即話鋒一轉,神色陡然變得嚴肅幾分,“清瀾,你可想好了,沈少瑾也迴府了。你若不跟我走,下次來的,可就是沈家大少了。”
沈少遊心裏清楚得很,若不是沈少瑾還要留在祠堂善後,此刻站在這兒的,恐怕就是那位手段狠辣、喜怒不形於色的沈家大少了。
四世家向來如此,家祠裏鬧得再天翻地覆,後麵的認親儀式照樣按部就班。
像他們這種權貴之家,就算後院大火燒到跟前,前院也依舊花團錦簇、歌舞升平。
可是,沈家大少又能如何?
蘇清瀾剛穿越到這具身體時隻有三歲,也曾幻想,在這全新的人生裏能擁有溫暖的親情。
可她等來的兩個哥哥,卻是實打實的異類。
雖說帶著上一世記憶的蘇清瀾,能一眼看穿哥哥們的小把戲,無奈小小的身子根本不能與之抗衡,吃了不少虧!
長大後,蘇清瀾開始著手收拾這兩個哥哥,一次次讓他們在眾人麵前原形畢露。
可每次鎮北侯夫婦都毫無例外地偏袒哥哥們,受罰的永遠隻有她自己。
在沈家生活的十七年,每一天都如同置身冰窖,令人窒息。
但是自從來到蘇家,蘇家的每一個人,都讓她真切感受到了被關懷、被愛護的滋味。
所以,無論誰來結果都不會改變。
她現在是蘇清瀾,絕不會再迴沈家。
夜色更加寂靜。
“來便來了。“蘇清瀾笑意清淺如常,“無論是誰來,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