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塵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蕭母的氣這才消。
蕭逸塵一把拽住母親袖角,低聲道:"母親,這可是您準兒媳!隻是眼下……還不到張揚的時候。"
蕭母反手擰住兒子耳朵:"怎的?莫非還要等宇文家打上門來搶人,才算‘時候到了’?"
忽又撲哧笑出聲,指尖戳著他眉心數落,"你呀——沒見清瀾出落得越發水靈?汴京城裏那些公子哥,眼珠子都快黏她身上了,跟餓狼見了肉似的!"
"他們也配與我比?"蕭逸塵不屑。
蕭母卻懶得理他,已旋風般轉身,"你那些暗衛呢?快,他們腳程快,讓他們速去飄香樓買八寶鴨、蟹粉獅子頭!"
她邊走邊揚帕子點人,"來人!去燒水給我媳婦洗漱更衣,還有庫房裏有幾套繡坊送來的飄錦緞字的成衣!還有去取我那套金鑲玉嵌寶頭麵,都給我快些!”
蕭逸塵端著紅木漆盤進來,盤中那套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在燭光下泛著流水般的光澤,旁邊累絲嵌寶鸞鳳銜珠冠更是華貴得晃眼。
"母親說府裏姑娘家的物件備得少,"他將漆盤擱在案上,發出清越的聲響,"這些你先湊合著用。裁縫後日就來量新衣。"
蘇清瀾看著那些極為華麗的衣裳首飾,真的是有些無奈,這些東西隻有去參加宴會什麼的時候穿,才顯得不那麼突兀。
平日裏哪裏用得上這些個東西。
蕭逸塵隨手將漆盤撂在矮幾上,長腿一邁便擠上榻沿,指節勾住錦被邊緣:"別躲,我看看傷處可消腫了。"
"疼麼?"他指腹剛觸到她肩胛便頓住,喉結滾了滾。
蘇清瀾有些無奈,後背上的傷已經塗過藥了,但是身上卻又多了深深淺淺的痕跡。
蕭逸塵昨夜沉溺在那片柔軟之中,並未注意這些細節,今日一看,一邊心疼著蘇清瀾疼不疼,一邊又無恥地起了反應。
有些事情,就像偷吃了禁果,一旦嚐到了甜頭,就會日日夜夜想著,時不時地惦記著。
蕭逸塵的手已經開始輕輕摸了上去。
雕花門扉忽被輕叩三聲,蕭母胡婉容立在廊下,待裏頭窸窣穿衣聲止,才端著鎏金食盒笑吟吟推門而入。
蕭逸塵正替蘇清瀾係著杏色羅衫的珍珠扣,見母親進來,指尖一頓。
那廂蕭母已眼風掃過兩人,見蘇清瀾雖頰染緋紅卻舉止從容,心下愈發熨帖。
沈蕭兩家同為四姓高門,當年梳著雙鬟髻的小清瀾常隨沈夫人過府吃茶。
後來雖因變故改姓蘇,這才沒了來往。
可這丫頭骨子裏的氣度,倒比那些裝腔作勢的貴女強出十倍。
蕭母對蘇清瀾這個兒媳婦是極為滿意的,知禮數,懂進退,還有,她如自己一般,絕對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兒。
尤其是這兩年,出落得亭亭玉立!
有這麼個兒媳婦在身邊,不得羨慕死那些個朝廷官眷。
蕭母一揚帕子,笑得跟朵花似的,吩咐人將鎏金食盒流水般擺滿紫檀圓桌,身後十二名著杏紅比甲的侍女與八名青緞裾的小廝齊嶄嶄跪了滿階。
"不知道清瀾要來,沒有提前準備了。這些孩子你盡管使喚!缺什麼盡管給我說!縱是龍肝鳳髓,蕭家也現拆了月宮給你取來!"
蘇清瀾怔望滿院人影,這般陣仗,怕不是比中宮娘娘還要有牌麵了!
蕭逸塵滿意地點點頭,他家清瀾就要這樣才能配得上!
盡管蕭母熱情似火,但是蕭逸塵和蘇清瀾都不能在堂而皇之地待在蕭府。
蕭逸塵名義上仍在趕迴汴京的路上,所以必須提前在城外布置妥當,待大軍抵達時,再一同入城,以免引人猜疑。
蘇清瀾也必須盡快迴到蘇家小院,否則一旦宇文家震怒,派人搜查權貴府邸,事情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至於那已死的王景翰,蕭逸塵命人將屍體妥善收好——此人還有用處。
但敢動蘇清瀾,便是觸了蕭逸塵的逆鱗,死無全屍,已是便宜了他!
蕭逸塵雖心有不甘,但此刻唯有讓宇文硯清出麵,才能將蘇清瀾安然送迴。
他自己不便現身,隻能暗中安排。
蕭逸塵派人傳信於宇文硯清,請宇文家接走蘇清瀾。
不多時,宇文硯清親自趕來,護送她返迴蘇家小院。
馬車內,蘇清瀾將事情經過娓娓道來,卻隻挑能說的說,不該提的半句未露。
宇文硯清心中百味雜陳——他恨自己未能及時趕到,親手救出蘇清瀾;可轉念一想,又慶幸蕭逸塵先一步將她救出險境。
這般矛盾,令他眉間擰出深深溝壑。
蘇清瀾見他自責,唇角揚起一抹淡笑,道:“二哥,我如今不是好端端的麼?誰又能料到,王景翰竟與忽蘭公主暗中勾結?此事原也怪我警惕不足。”
她神色爽利,眉目間卻透著一絲嬌俏,一日比一日明豔動人,叫宇文硯清不由多看了兩眼。
汴京城內搜尋蘇清瀾的風波終於平息,蘇家小院重歸寧靜。
陸雪瑤與秦蓁蓁再不敢輕易邀蘇清瀾出遊——上次的驚險,已讓她們心有餘悸。
宇文家調遣雙倍玄甲軍,將蘇家小院圍得鐵桶一般。
青鸞與雲川隱於夜色,如影隨形——蕭逸塵絕不會讓同樣的事,發生第二次。
近來,蘇家小院多了位常客——宇文家的夫人林婉清。
她隔三岔五便登門,不是送來精巧首飾、時新衣裳,便是捎些稀罕吃食、新奇玩意兒。
但凡覺得姑娘家會喜歡的,定要給蘇清瀾備上一份。
每每拉著蘇母閑話家常,話鋒總要轉到蘇清瀾身上。
愛吃什麼?偏好什麼顏色?連未來女婿該是什麼品性,這般話頭,也裝作不經意地探問。
這般作態,蘇家人哪還有不明白的?
宇文家這是盯上他們家姑娘了!
蘇母心裏明鏡似的——林婉清這般殷勤,必是為宇文家的少爺相看媳婦!
就是不知道是為自家的那位少爺!
宇文烈風早已成家,與妻子戍守邊關,伉儷情深,自然不作考慮;
宇文硯清雖好,可到底是蘇清瀾認過的二哥,兄妹名分擺在那兒,斷無可能。
如今留在汴京的,隻剩老三宇文逸雲與老四宇文傲霜:
三郎生得俊逸,雖在軍中曆練,卻難得帶著幾分書卷氣;
四郎是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當初在宮中還曾為蘇清瀾仗義執言,端的是個赤誠君子!
兩個孩子都不錯!
蘇母越琢磨越滿意,對林婉清的態度也愈發親熱。
兩個母親湊在一處,倒真真是越聊越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