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鞭梢還滴著血,忽蘭公主站在露臺邊沿怔愣的剎那,忽然——
"殺人了!"
一聲淒厲尖叫劃破長街。
人群如沸水炸開。
"是忽蘭公主!"
"她活活把人抽下樓的!"
無數雙眼睛在雪地裏灼灼發亮,像餓狼盯住了鮮血淋漓的獵物。
"讓開!刑部辦案!"
黑壓壓的官差來得相當及時。
鐵鏈嘩啦纏上皓腕,忽蘭公主似乎才反應過來,尖聲道:"放肆!本宮是赤瀾的忽蘭公主!"
"公主請吧。"老捕頭一把攥住她後頸,像拎待宰的羊羔般將人拖下臺階,半分情麵也沒留!
大周承平二十三年臘月廿八,年關暴雪夜。
玉簫閣頭牌青衣公子,被忽蘭公主親手殺死!
茶樓說書人驚堂木拍得震天響:"誰能想到啊!那赤瀾來的公主,竟在咱們汴京城活活打死人!"
滿座茶客倒吸涼氣,然後紛紛咒罵這赤瀾囂張的很!必定要殺人償命!
陰暗潮濕的大獄深處,唯獨那一間牢房燈火通明,熏香嫋嫋。
金絲軟榻、綾羅錦被,連案幾上的茶點都是禦廚現做的
這哪裏是囚牢?分明是座華貴的籠子。
忽蘭公主斜倚在窗邊,指尖撥弄著琉璃盞中的葡萄,唇角噙著一絲冷笑。
外頭鐵鏈嘩啦作響,是守衛在換崗。
她連眼皮都懶得抬。
嗬,該有的全有了……除了自由。
腳步聲在牢門外響起,拓跋子衿一身黑衣踏入,眉宇間凝著寒霜。
忽蘭公主一見來人,眸中頓時亮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道:“快帶我出去!不過是個低賤的小倌,死了便死了,值得這般大動幹戈?”
她紅唇微撇,滿是不屑,“本就是煙花巷裏的玩意兒,命如草芥,殺了又如何!”
拓跋子衿眼底驟冷,聲音沉得駭人:“你還不知悔改?這裏是大周,不是赤瀾!容不得你肆意妄為!”
他逼近一步,字字如刀,“眾目睽睽之下殺人,連滅口都不知道要怎麼滅,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公主被他淩厲的氣勢懾住,方才的驕橫頓時萎了三分。她指尖絞著衣角,聲音低了下去:“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當時一股邪火衝上來,根本壓不住……”
她咬了咬唇,眼底浮起一絲惶惑,“我沒想殺他的,真的……”
拓跋子衿眸色驟沉。
——不對!
這反應太過反常,以忽蘭的性子,驕縱是真,但絕非嗜殺之人。
更何況,她方才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惶惑……像是連她自己都未能掌控那一瞬的暴戾。
夜色如墨,玉簫閣內,昔日笙歌曼舞的雅閣此刻死寂一片。
拓跋子衿指尖拂過雕花門楣,推門而入,熏香早已換了清冷的鬆木味,案幾、屏風、茶盞……無一不是嶄新的物件。
拓跋子衿想查出些貓膩,但人家整個全部煥然一新,看來還真是別人下的套啊!
“嗬……”他冷笑一聲,掌心按在案上。
好一招釜底抽薪!
皇城內外,風聲鶴唳。
"以命抵命!血債血償!"
街頭巷尾的怒吼聲浪一浪高過一浪,百姓們舉著火把圍在宮門外,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
那具被白布裹著的屍體就擺在朱雀大街上,青白的指節從布縫中漏出,像是在無聲控訴。
禦書房內,鎏金香爐青煙嫋嫋,卻驅不散滿室凝重。
"陛下,民意沸騰啊!"諫官將萬民書重重捧上,"那青樓小倌雖出身卑賤,可畢竟是我大周子民!若連這等血案都能輕縱,國威何在?"
皇帝指節叩著龍案,每一聲都像敲在心頭。
兵部尚書急得滿頭大汗:"可那忽蘭公主是赤瀾王最寵愛的明珠!若真問斬......恐怕要在動幹戈!"
這和親,本是為熄戰火。
誰曾想,一粒火星濺入幹柴,反倒要燎原!
拓跋子衿一大早就請旨,入宮覲見皇帝,有些事情不能拖,待到皇宮之時已經下午。
禦書房內龍涎香嫋嫋。
紫眸對上帝王的目光,眼底一片凜冽的從容。
“陛下,”他嗓音低沉,如金石相擊,“臣,願獻黃金五百萬兩——賀我大周新歲,以表赤誠。”
"五百萬兩?"皇帝眸色深沉。
"黃金。"拓跋子衿慢條斯理地補上二字,袖中玉扳指輕輕一轉,"隻求忽蘭公主安然出獄。"
龍案後的身影微微前傾,冕旒輕晃。
拓跋子衿知道,魚兒上鉤了。
"不過——"他話鋒一轉,"微臣還有個不情之請。忽蘭公主,當嫁入宇文家。"
皇帝瞇起眼:"宇文家?"
"正是。"拓跋子衿笑意更深。
拓跋子衿對宇文家是勢在必得,雖然現在宇文家沒有了兵權,但是大周內武將世家屈指可數,早晚還是要被啟用!
忽蘭就是顆釘子,早晚也會派上用場!
皇帝的聲音不疾不徐,“換忽蘭自由,到是可以,但是加入宇文家!怕是他們不會同意,我也不好強人所難啊......
拓跋子衿眸色一沉。
"再加三百萬兩。"他忽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狠意,"八百萬兩黃金。"
殿內霎時靜得可怕,連唿吸聲都清晰可聞。
一旁的李公公手中的拂塵微微顫抖,這筆數目,足以讓大周三年不征稅賦!
今日這交易,必然能成!
皇帝眼中精光一閃,撫掌笑道:"待國庫充盈之日,朕必當降旨賜婚!另外,為了忽蘭公主的安全,會把她轉入皇家地牢裏。"
他意味深長地凝視著拓跋子衿,冕旒下的目光如刀,"想來那宇文家......也斷不敢違抗聖命。"
拓跋子衿麵上帶著恭敬的笑。
紫瞳裏卻是不屑!
皇家地牢,說好聽點是保障忽蘭的安全,不好聽點,就是錢不到位,人就別想出去了。
踏出宮門之際,暮色四合。
拓跋子衿負手而立,望著天際那抹如凝血般的殘陽,薄唇微揚,勾起一抹森然冷笑。
八百萬兩黃金,換一枚暗棋。這筆買賣,不虧。
蕭逸塵凝視著手中的密信,眉頭緊鎖。
終究還是讓忽蘭公主躲過了這一劫。
皇家地牢。
看來陛下是鐵了心要保她的命了!
他知道蘇清瀾誓要為蘇玉娘討迴公道,但凡涉及蘇家之人,她定會追究到底,畢竟家人是蘇清瀾絕不容觸碰的逆鱗。
然而此番皇家勢力介入,恐怕不出幾日忽蘭公主便會獲釋。
為保其安全,獄中守衛必然成倍加強,此時若再輕舉妄動,無異於自投羅網!如今已經不能再去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