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的越野車在暴雨中疾馳，雨刷器像垂死病人的心電圖般徒勞擺動。左眼傳來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烈——那裏已經不屬於她了。
後視鏡裏，自己的左眼瞳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邊緣泛起林默特有的冰藍色電弧。每次眨眼，都有陌生的記憶碎片在視網膜上炸開：
*手術臺上掙紮的陌生麵孔*
*培養艙裏漂浮的嬰兒大小克隆體*
*注射器抽取腦脊液時的咕嚕聲*
\"開慢點！你左眼在流血！\"副駕駛的陳國棟扯出急救包。老刑警的右手始終按在配槍上，後座躺著被麻醉的17號林默克隆體——那個在工廠裏差點殺了他們的備用\"審判者\"。
江嶼抹去顴骨上的血線，那不是鮮血，而是摻雜納米顆粒的**神經傳導液**。
\"不是我的血。\"她聲音沙啞，\"是林默記憶庫的防禦機製在排斥我。\"
車載電臺突然自動跳頻，傳出\"棱鏡\"領袖機械化的聲音：「你們被追蹤了。總統啟動\"聖餐協議\"，所有議會成員正在上傳意識。」
一陣刺耳電流雜音後，電臺被強行切入加密頻道。一個優雅陰冷的男聲響起：
\"江博士，你正帶著人類史上最危險的病毒四處逃竄。\"聲音帶著貴族式的歎息，\"把17號送到北山教堂，我允許你成為第20號議會成員。\"
江嶼猛地踩下剎車。這個聲音她在沈厲的記憶碎片裏聽到過——*莫裏斯勳爵*，永生議會創始成員，1907年首次意識移植的幸存者。
擋風玻璃上突然浮現全息投影：金碧輝煌的宴會廳裏，數十個權貴正用銀匙分食某個大腦皮層切片。投影角落的電子日曆顯示——*正是今天*。
\"年度意識盛宴。\"陳國棟的指節捏得發白，\"這幫畜生把天才的大腦當鵝肝醬吃？\"
後座的林默克隆體突然睜開眼，他的虹膜像故障的顯示屏般閃爍：\"這不隻是進食...是記憶掠奪。被吃掉的意識會永遠困在...他們的神經迷宮...\"
江嶼的左眼突然劇痛！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撕裂視覺神經：
*燭光搖曳的地下室，幼年的自己被綁在餐椅上。戴著單邊金絲眼鏡的男人俯身耳語：\"乖，讓爸爸嚐嚐你海馬體的味道...\"
\"啊——！\"她失控地撞向方向盤，越野車在公路護欄上刮出長長火花。
陳國棟強行控製住方向盤，卻看見更駭人的一幕——江嶼的左眼已經完全變成林默的機械瞳孔，而右眼正瘋狂流淚。
\"雙向汙染...\"克隆林默虛弱地解釋，\"她在吸收林默記憶...林默也在...吞噬她的人格...\"
電臺再次炸響，這次是\"棱鏡\"的緊急通訊：「議會鎖定了你們！三公裏後有——」
話音未落，後方公路突然亮起刺目強光。五輛沒有牌照的黑色裝甲車正加速追來，車頂的電磁炮開始充能。
\"抱緊頭！\"陳國棟猛打方向盤拐入廢棄岔路。
裝甲車天窗打開，升起三具造型詭異的發射器——那不是武器，而像某種*神經信號放大器*。
克隆林默突然抽搐起來：\"他們在...用主控頻段...強行喚醒我的服從協議...\"
江嶼的左眼不受控製地轉向追擊者，視神經自動對焦。放大畫麵讓她毛骨悚然：每輛裝甲車的駕駛座上，都坐著*長相完全相同的莫裏斯勳爵*！
\"分體意識...\"她瞬間明白，\"他把自己的記憶複製給了所有死士！\"
最前方的裝甲車突然開火，但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一張布滿電極的*記憶捕撈網*！
電網籠罩越野車的瞬間，江嶼的左右眼同時看見兩個世界：
*右眼*：現實中的捕撈網火花四濺 。
*左眼*：無數數據觸手正刺入她的前額葉 。
在最深層的意識海裏，她看見林默的虛影被鐵鏈鎖住，而另一個蒼老的意識體（莫裏斯）正用吸管吮吸他的太陽穴。
\"美味的反抗意誌...\"老怪物陶醉地歎息，\"比溫順的天才腦漿更令人沉醉...\"
江嶼突然奪過克隆林默的手術刀，毫不猶豫地紮進自己左眼眶！
*噗嗤！*
混合著納米機械的藍血噴濺在車窗上。劇痛中，她竟笑著舉起那顆嵌著人工虹膜的眼球，對準追擊車輛按下眼角處的微型按鈕。
\"嚐嚐審判者的禮物。\"
眼球內部傳來林默的電子音：
【eye-0715終極協議驗證通過】。
【定向記憶瘟疫釋放】。
追擊車隊的所有裝甲車同時急剎——因為車裏的每個\"莫裏斯\"都開始慘叫。他們的皮膚下浮現出銀色的神經脈絡，像被注入了水銀。
江嶼用剩下那隻血肉模糊的眼睛看向後視鏡。裝甲車裏，無數個莫裏斯正在融化，他們的記憶像壞掉的全息投影般重疊閃爍，最後坍縮成地上一灘散發腐臭的*原生質腦組織漿*。
\"第一個開胃菜。\"她吐出嘴裏的血沫，\"該去赴宴了，先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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