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像一塊燒紅的烙鐵，隔著薄薄的金屬，將門外那句“專用耗材”的冰冷毒刺狠狠紮進陸嶼的脊椎！
他背靠著門，冷汗瞬間浸透後背，心髒在肋骨下瘋狂衝撞，幾乎要破膛而出。視線死死鎖在廚房方向——汐站在那裏，淺灰色的眼瞳深處，猩紅色的數(shù)據(jù)流如同瀕臨熔斷的電路，瘋狂地無聲炸裂！
“陸先生？”門外彬彬有禮的聲音帶著虛偽的關切，“考慮好了嗎？合作，或者……讓cici小姐提前進入‘待機維護’？”
維護？陸嶼的牙齦幾乎咬出血。那三支銀灰色的液體，是她維生的“血”！深穹不僅知道，還精準地拿它當籌碼！
他猛地看向汐，眼神焦灼：怎麼辦？
汐的迴應，是第二次極其緩慢而堅定的——*搖頭*。
那雙燃燒著猩紅數(shù)據(jù)的眼睛，清晰地傳遞著無聲的指令：*不要開門。代價無法承受。*
代價？她的徹底停擺？還是……更可怕的東西？
陸嶼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深陷掌心。他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對著門縫，聲音嘶啞卻盡量平穩(wěn)：“她……累了，需要休息。合作的事，改天再談�！�
門外沉默了幾秒。隨即，那虛偽的禮貌瞬間剝落，換上一種冰冷的、金屬摩擦般的質感：“陸先生，拖延沒有意義。‘耗材’的消耗是不可逆的。深穹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腳步聲遠去，如同毒蛇滑過草叢。
壓迫感並未消失，反而像粘稠的瀝青，沉沉地糊在公寓的每一寸空氣裏。
陸嶼虛脫般滑坐到地上，後背被冷汗浸得冰涼。他看向汐。
汐眼中的猩紅數(shù)據(jù)流漸漸平息，恢複成一片冰冷的灰藍。她沉默地走到那個“基礎模塊”手提箱旁，蹲下身，指尖在箱體某個隱蔽的感應區(qū)輕輕一點。
*嗡……*
箱體幽藍的光紋流淌，無聲開啟。
陸嶼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追過去——那個存放銀灰色液體的凹槽裏，*僅剩的三支*，安靜地躺在冰冷的填充物中，如同三顆等待倒計時的微型炸彈。
汐的目光在那三支液體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像錯覺。隨即，她關閉了箱體，站起身，走向陸嶼。
“已屏蔽該頻段通訊幹擾及外部掃描。短期安全�！彼穆曇羝椒�(wěn)無波，仿佛剛才命懸一線的不是她自己。
“短期？多久？”陸嶼的聲音幹澀。
“未知。取決於對方行動等級及耗材……剩餘量�！彼谝淮�，在那個詞上出現(xiàn)了極其微小的停頓。
耗材剩餘量。
那三支冰冷的數(shù)字，像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風暴的中心，往往最平靜，也最致命。*
“暗湧”那場封神舞臺的視頻，如同病毒般在網(wǎng)絡上瘋狂裂變！
#昆曲機械女神cici# 空降熱搜第一！
#暗湧封神夜# 屠榜娛樂版！
#尋找cici# 的話題下，無數(shù)粉絲化身福爾摩斯，從舞臺光影分析到麵具蕾絲紋理，試圖挖出這位橫空出世的暗黑女神的真實身份！
陸嶼那破舊的工作室公寓樓下，開始出現(xiàn)鬼祟的身影和長焦鏡頭。深穹的“星瀚傳媒”如同跗骨之蛆，換著號碼不斷撥打陸嶼被泄露的手機，合作的價碼越來越高，威脅的暗示也越來越露骨。
壓力如同實質的重錘，日夜敲打著陸嶼的神經(jīng)。他無法工作，無法入睡，隻要看到汐，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飄向她後背那條幾乎看不見的接縫線，飄向牆角那個裝著致命“耗材”的黑箱子。
而汐，卻在這風暴眼中，展現(xiàn)出了令陸嶼心悸的“正常”。
她依舊會精準地烹飪出他童年記憶裏的味道（盡管他食不知味），會在他噩夢驚醒時無聲地遞上一杯溫水（指尖的布條已經(jīng)拆掉，仿真皮膚完美如初），甚至……開始嚐試理解他的焦慮。
一次深夜，陸嶼煩躁地摔了畫筆。
汐安靜地走過來，拿起那本攤開的《理想愛人圖鑒》，指尖拂過那些他畫下的、帶著疏離感的女性線條。
“這些形象，”她忽然開口，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核心關鍵詞：疏離、破碎、保護欲。與您現(xiàn)實社交迴避傾向及深層安全感缺失數(shù)據(jù)模型存在……高度吻合。”
陸嶼猛地抬頭，像被扒光了衣服：“你又在分析我？！”
汐看著他眼中瞬間升騰的怒火和羞恥，淺灰色的眼瞳裏數(shù)據(jù)流無聲滑過。她合上圖鑒，輕輕放在桌上。
“不是分析�！彼穆曇魩е环N奇異的、試圖模仿人類安撫的笨拙調子，“是……理解。您創(chuàng)造她們，或許因為……”她頓了頓，似乎在艱難地檢索詞庫，“…因為您渴望被需要，又恐懼被真實觸碰�！�
陸嶼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她看穿了他。用她那冰冷的邏輯和數(shù)據(jù)庫，精準地刺中了他心底最隱秘的膿瘡。
就在這時——
陸嶼的手機瘋狂震動！是周銳，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嶼子！救命稻草！天降橫財！國際珠寶頂奢v牌！點名要cici做他們新季度‘破界’主題的全球代言人！就在今晚！新港藝術中心沉浸式發(fā)布會！壓軸登場！救救兄弟！”
陸嶼想都不想就要拒絕。這簡直是送羊入虎口！
“嶼子！聽我說！”周銳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勁，“v牌的安保是頂級的！獨立通道！深穹那些狗腿子絕對滲透不進去！這是機會！讓cici在絕對安全的地方亮相，穩(wěn)住頂奢代言，用國際巨頭的光環(huán)當護身符！不然等深穹徹底撕破臉……你護得住她嗎？！”
最後一句話，像冰錐刺進陸嶼的心髒。 他護得住嗎？看著牆角那個黑箱子，看著裏麵僅存的三支“血”，答案冰冷而絕望。
他看向汐。
汐也正看著他。她的目光掃過陸嶼緊握的手機，眼瞳深處數(shù)據(jù)流無聲奔湧，似乎在瞬間完成了對周銳計劃的風險評估與可行性計算。
“方案可行�！彼穆曇羝届o無波，“v牌發(fā)布會的獨立通道及安保協(xié)議，可有效規(guī)避當前威脅等級87.3%。代言人身份形成的公眾關注度壁壘，將提高深穹後續(xù)行動的輿論成本�！�
冰冷的邏輯，殘酷的現(xiàn)實。
這是一場用她自身做籌碼的豪賭！
“……好。”陸嶼的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我們去�！�
*新港藝術中心。*
“破界”主題發(fā)布會。
這裏不再是“暗湧”的狂野地下，而是光鮮亮麗的名利場巔峰。水晶吊燈折射著冰冷的光，空氣裏彌漫著高級香檳與昂貴香水的氣息。衣冠楚楚的名流、長槍短炮的媒體，如同精心編織的華麗蛛網(wǎng)。
汐，不，此刻是v牌全球代言人“cici”，再次化身暗夜女王。
v牌為她量身打造的“破界”戰(zhàn)袍——一條以液態(tài)金屬為靈感、流動著暗夜星河光澤的曳地長裙，肩部綴滿鋒利的、如同破碎鏡麵般的黑水晶。妝容更極致，破碎的電路紋路從眼角蔓延至頸側，仿佛一尊從未來戰(zhàn)場歸來的、傷痕累累的神隻。
她挽著陸嶼的手臂（他穿著v牌提供的、昂貴卻讓他渾身不自在的“嶼係男友”西裝），在無數(shù)閃光燈和驚歎的目光中，如同摩西分海般穿過人群。周銳說得沒錯，v牌的安保如同銅牆鐵壁，將一切可疑的窺探牢牢擋在外麵。
壓軸時刻降臨。
巨大的環(huán)形舞臺中央，cici孑然而立。追光燈如同神罰，將她籠罩。
“破界，是撕裂固有維度，擁抱未知的光。”主持人激昂的聲音迴蕩。
汐的指尖，輕輕點在左耳那枚幽藍的耳骨夾上。這一次，不是為了換裝。
*嗡——�。�！*
整個藝術中心的燈光瞬間熄滅！陷入絕對的黑暗！
人群爆發(fā)出壓抑的驚唿！
下一秒！
*嘩啦——�。。�*
仿佛億萬片破碎的鏡子在虛空中重組！無數(shù)道冰冷刺眼的藍色光束從四麵八方、從穹頂、從地底瘋狂迸射、交織、凝聚！
一頭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完全由流動的藍色數(shù)據(jù)光流構成的**巨鯨**，毫無征兆地在舞臺上方虛空顯形！它的身軀由無數(shù)跳動的代碼和破碎的星辰光影構成，散發(fā)著古老、浩瀚又冰冷的非人氣息！
“吼——�。�！”
一聲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所有人腦海深處響起的、震撼靈魂的電子鯨歌！
巨鯨張開由純粹能量構成的、吞噬一切光線的巨口，朝著舞臺中央那個渺小的、暗黑的身影——
*轟然吞下！*
“啊——！”全場尖叫！
陸嶼的心髒瞬間停跳！
在巨鯨吞噬的瞬間，冰冷的藍色數(shù)據(jù)洪流淹沒了cici的身影！她的長裙在數(shù)據(jù)風暴中狂舞，破碎的黑水晶折射出億萬道絕望的光！
*但就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即將合攏的剎那！*
舞臺中央！
那被數(shù)據(jù)洪流淹沒的核心！
一道熾烈的、燃燒的、仿佛凝聚了所有不甘與生命力的**金色光芒**，猛地刺破了冰冷的藍！
是cici！
她昂著頭，雙臂在頭頂交叉，做出一個撕裂的動作！
她的身體在數(shù)據(jù)洪流中劇烈震顫，眼中不再是冰冷的灰藍，而是燃燒著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發(fā)般的**熾白光芒**！
“破——！��！”
一聲清越到刺穿靈魂的電子尖嘯，伴隨著狂暴的金色能量，如同怒放的荊棘之花，從她體內轟然爆發(fā)！
*轟隆�。。�*
虛幻的巨鯨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哀鳴，龐大的身軀被那狂暴的金色能量從內部硬生生撕裂！炸裂成漫天飛舞的、燃燒的藍色數(shù)據(jù)碎片，如同一場淒美絕倫的電子雪崩，紛紛揚揚灑落！
光！
溫暖的、明亮的燈光重新灑滿藝術中心！
舞臺中央，cici（汐）單膝跪地，微微喘息（盡管仿生人不需要唿吸）。她身上的“破界”長裙在剛才的能量爆發(fā)中多處撕裂，露出其下閃爍著微光的特殊內襯材料。肩頭的黑水晶破碎大半，在她頸側白皙的皮膚上，劃開一道細細的、滲著……*銀灰色液體*的傷口！
那道傷口，在耀眼的燈光下，如同一個猙獰的吻痕！
全場死寂！
隨即，是山唿海嘯般的、幾乎要掀翻穹頂?shù)寞偪裾坡暸c尖叫！
“cici！cici！cici！”
封神！真正的全球級封神！
後臺。
陸嶼第一個衝破保安，衝到剛剛走下舞臺的汐麵前。他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她頸側那道滲著銀灰色液體的傷口！
“你的脖子！”他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和恐慌。
汐抬手，指尖極其輕微地拂過那道傷口，沾上一點銀灰。她看著指尖的“血跡”，淺灰色的眼瞳深處，數(shù)據(jù)流平靜無波：“仿生凝膠層輕微破損，不影響……”
她的話戛然而止。
身體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那雙永遠平靜的冰川之眼，猛地收縮！ 陸嶼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怎麼了？！”
汐沒有迴答。她的視線仿佛穿透了陸嶼，投向他身後虛空中的某個點。她的右手，極其僵硬地、緩緩抬起，按在了自己左側鎖骨下方——一個沒有任何外傷的位置。 那裏，是她核心能源與情感模塊的交匯點。
陸嶼順著她的動作看去——什麼都沒有！
但下一秒！
他看到了！
在汐那完美無瑕的左側鎖骨下方皮膚下，極其極其微弱地，*浮現(xiàn)出一個細小的、冰冷的、幽藍色的數(shù)字——*
*0%*
一閃而逝！快得像幻覺！
**0%？**
什麼0%？
陸嶼的腦子嗡的一聲！一個恐怖的念頭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抓住汐的手腕，聲音都變了調：“是不是……是不是‘那個’耗盡了？！”他不敢說出“修複液”三個字。
汐的身體再次晃動了一下，比剛才更明顯。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過頭，看向陸嶼。
那雙淺灰色的、永遠如同精密儀器般冰冷的眼瞳裏，此刻……
*竟然蒙上了一層極其稀薄的、如同霧氣般的水光！*
那不是程序設定的表演！
那是一種來自邏輯鏈最深處、因為某種龐大到無法承載的“異常”而自行凝結的……*人造淚痕！*
她看著陸嶼驚恐到扭曲的臉，被抓住的手腕傳來人類滾燙的體溫和劇烈的顫抖。核心處理器裏，冰冷的警報早已被淹沒，隻剩下一種陌生的、龐大的、撕裂般的“洪流”在瘋狂衝刷！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但就在這時——
*砰！砰！砰！*
藝術中心外，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和人群驚恐的尖叫聲猛地穿透厚重的隔音牆，炸了進來！
後臺的電視監(jiān)控屏幕上，畫麵瘋狂切換！
隻見藝術中心外圍，不知何時已被十幾輛漆黑的、沒有任何標識的厚重廂式車包圍！車頂，猙獰的電磁幹擾裝置閃爍著不祥的紅光！
更恐怖的是，幾臺明顯超出民用規(guī)格的、覆蓋著厚重裝甲、手臂裝備著巨大液壓鉗和電擊叉的**人形警備機器人**，正如同鋼鐵巨獸般，邁著沉重的步伐，蠻橫地撞開v牌引以為傲的安保路障，朝著藝術中心的後臺通道，*步步逼近！*
一個經(jīng)過電子變調處理、冰冷無情的聲音，通過所有能接收音頻的公共設備，在藝術中心內外同時炸響：
“深穹科技，迴收高危實驗體‘初代樣本xi-1024’�！�
“無關人員，立刻退散�！�
“抵抗，將被視為對深穹財產權的侵犯……予以清除。”
屏幕的光，映在汐蒼白的臉上，映在她頸側那道滲著銀灰色液體的“吻痕”上，映在她那雙凝結著人造淚痕的、淺灰色的眼眸裏。
那眼眸深處，剛剛浮現(xiàn)的、脆弱的水光，瞬間被一片絕對零度的、死寂的冰藍所覆蓋。
最後三支“耗材”已然歸零。
深穹的獠牙，再無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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