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陳靜宜正收拾著準備出門,瞥見丈夫莫浩明也穿戴整齊,似乎準備同行,她眼中閃過一絲意外與欣喜:“你……今天打算跟我一起迴娘家嗎?”
莫浩明苦笑了一下,輕輕點頭:“雖然爸對我一直有些誤會,但他們畢竟是你的父母,我理應陪你去看望。”
陳靜宜心中一暖,緊緊握住丈夫的手,“謝謝你,昨晚媽還特地打電話來,說今天家裏會有好消息,可能是爸聽說了我們買房的計劃。”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期盼,又想起了昨晚母親的囑咐。
莫浩明聽後,眼中也掠過一抹期待,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我們得靠自己的努力,總有一天能買上屬於自己的房子。”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決心與自尊,他不願意因為買房的事情而向嶽父低頭。
畢竟,他現在的工作也是嶽父通過關係幫忙找到的,這讓他在單位裏總是感覺有些抬不起頭,時常被同事私下裏議論為“走後門”的。
陳靜宜理解丈夫的感受,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後轉身對婆婆叮囑了幾句家裏的事情,便和丈夫一起走出了家門。
劉桂芳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場買了不少硬菜,今天女兒和女婿來。
陳大誌對這位女婿莫浩明並不十分滿意,但出於麵子考慮,他不希望別人看不起自己的女婿,於是托關係在市裏某單位為莫浩明謀得了一份穩定的工作,也算是個體麵的“鐵飯碗”。
平日裏,陳大誌對莫浩明多有微詞,認為他在為人處世方麵不夠圓滑,做事不夠周到。
兩人到達娘家時,劉桂芳已經忙碌得差不多了。
陳俊生和林夢帶著孩子們去了市裏看房子,孩子們也快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市裏的教學資源比小鎮的要好,所以陳大誌也同意資助。
廚房裏飄散出誘人的飯菜香,讓人垂涎欲滴。陳大誌雖然對莫浩明有些不滿,但看到女兒和女婿一同歸來,臉上還是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餐桌上,氣氛有些微妙。陳大誌偶爾詢問莫浩明的工作情況,言語中仍帶著幾分挑剔。
但莫浩明這次卻表現得格外鎮定,他坦然地談論著自己的工作,既不誇大也不貶低,隻是客觀地描述著。
飯後,幾人坐在客廳閑聊。
陳大誌:“聽說你們倆最近在看房子?看得怎麼樣了?”
陳靜宜垂眸盯著茶幾上的水漬,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爸,我們確實在看房子呢。城西新開的樓盤有套四居室,學區劃在實驗二小,隻是首付還差五十萬。\"
她的餘光掃過父親手腕上泛著冷光的手表,那是弟弟去年用拆遷款買的生日禮物。
\"俊生在縣城買房要周轉,你當姐姐的多擔待。\"母親當時在電話裏的說辭裹著電流聲,像極了二十年前哄她交出壓歲錢給弟弟買變形金剛的語氣。
認真來算,拆遷款理應有自己的一份,當年那老房子可是按人口分給的麵積,自己怎麼也能分四分之一的拆遷款。
可是當時父親收到拆遷款,第一時間就分了一半給弟弟在縣城裏買了套房子。根本沒人提起要分給她,她也不想因為這事和家裏鬧翻了。
她知道父親私下有幾塊地皮,現在價值都翻了幾倍。
自小就被父母和親戚教導說“兒子繼承家裏的一切,女兒不要肖想家裏的東西”“父母養育你長大,供書教學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長大後理應孝順父母,幫扶家裏的兄弟”......
想起這些,陳靜宜的心冷到了極點。
陳大誌哼了一聲:“就知道你們沒多少積蓄。你說你們也出來工作七八年了,這些年也存不下什麼錢。”
說著,他拿出一張銀行卡推到陳靜宜麵前,“這裏麵的錢拿去付首付吧。”
陳靜宜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張銀行卡上,心中五味雜陳。她抬頭看向陳大誌,試圖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些什麼,但隻看到了滿滿的優越感和對她的輕視
果然,她父親很快接口道:“這是我借給你的,不是白給的。以後有了錢,可是要還的。”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陳靜宜的心上。
莫浩明聽到這樣的話,眉頭緊鎖,正想開口拒絕,可眼角餘光突然瞥見嶽母正朝著他連連使眼色。
於是,他稍稍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像吞了一隻蒼蠅般,硬生生地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劉桂芳見狀,立刻換上了一副通情達理的麵孔,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起女兒靜宜。
“靜宜啊,你就聽你爸的吧,你們還年輕,還怕掙不到這些個錢嗎?”劉桂芳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勸慰。
陳靜宜聽到母親這樣說,心仿佛掉進了冰窖裏,涼透了,仿佛前幾日拉著她說軟話的是另一個人。
她的眼眶迅速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像一隻受傷的小鹿般,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劉桂芳看到女兒這樣,心疼得像刀絞一樣。但她深知此刻的局勢,不能任由情緒左右。
於是她強忍住內心的波瀾,並不多說什麼,隻是默默地轉向陳大誌,提出了一個折中的建議:“孩子他爸,不如讓靜宜打個欠條吧,這樣往後俊生發現也不會多說什麼的。”
陳大誌聞言,微微頷首,似乎對這個提議頗為滿意,“這個提議確實考慮周全。”
陳靜宜無奈之下,隻能勉強同意,畢竟房子的事情刻不容緩。
她隨即取來紙筆,迅速書寫了一份借條,隻留下出借人的姓名一欄空缺。這時,劉桂芳眼疾手快,一把接過借條,毫不猶豫地在出借人處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陳大誌見狀,剛要開口責備她胡鬧,劉桂芳卻搶先一步,解釋道:“大誌,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咱們好。最近上麵查得嚴,萬一到時候還款時被人發現你賬戶裏突然多出一大筆錢,那可就麻煩了……”
她深知丈夫一向謹慎行事,當年那筆拆遷款也是打到了她的賬戶上,以避開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