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緊袖中浸透硫磺味的帕子,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二少奶奶並蒂蓮繡鞋碾過的那塊地磚下,硫磺灰混著桐油正順著磚縫往外滲。
方才夥計抬著龜甲結綁腿的桐油桶殘影,此刻在暴雨中愈發清晰。
\"三弟妹盯著地窖作甚?\"二少奶奶的金步搖戳在我後頸,\"聽聞你新得的靈泉連祠堂天火都能滅,不如讓大夥開開眼?\"
我反手握住她冰涼的腕子,靈泉水順著袖管滑進她掌心,要知道這靈泉水有檢測硫磺等物質的特性,當接觸到被硫磺熏染的指甲時,會讓硫磺的痕跡更明顯地顯現出來:\"二嫂的蔻丹都被硫磺熏褪色了,婉兒幫您潤潤。\"她指尖驟然蜷縮,月牙白的指甲蓋下果然透出青灰。
地窖突然傳來木架傾倒的悶響。
我借著彎腰攙扶的動作,將虎符印記狠狠按在潮濕的青磚上。
靈泉順著磚縫滲入的剎那,二十八道龜甲結綁腿的殘影在神識中閃現——每個夥計腰間都墜著二少爺商隊的玄鐵令牌。
\"不好!\"祁煜琛突然拽著我後撤三步。
他染血的指尖在虛空劃出半道金紋,我腕間虎符應聲灼燙。
方才站過的地磚轟然塌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火藥桶,引線竟是用浸過屍油的槐樹皮搓成。
二少奶奶繡鞋尖挑著火折子,笑得像淬毒的銀簪。
我心中一驚,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她便點燃了火藥,我下意識地甩出空間裏積攢三年的靈泉,水霧卻在觸及火藥時凝成冰珠。
地磚裂縫裏突然浮現暗紫色符文,與老夫人脖頸的龍紋如出一轍!
祁煜琛的手掌覆上我後背,契約之力燙得兩人衣袂無風自動:\"別碰地磚!
那是魔淵噬魂陣!\"
大少爺的玉扳指撞碎最後一層冰障:\"三少爺私授禁製,當家主母以邪術惑眾!\"長老團的黑袍在硫磺霧裏翻湧如鴉群,他們掌心浮動的圖騰竟與地磚符文同源!
我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翡翠簪上。
這是今晨從老夫人塌陷的床板夾層找到的,簪頭還沾著她心口抓撓下來的龍紋碎屑。\"若祁家血脈純正——\"我將翡翠碎片插入符文中央,\"靈泉當顯金紋!\"
冰封的靈泉突然沸騰,水霧中浮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絲線。
大少爺扳指上的裂痕突然滲出黑血,長老團的咒語戛然而止。
在眾人倒抽冷氣聲中,那些金線正順著梁柱蜿蜒而上,漸漸勾勒出與祠堂天頂完全相同的.....
暴雨砸在突然寂靜的商鋪裏,二少奶奶踩變形的金步搖正滾向露出半角的靛藍賬本。
祁煜琛染血的掌心突然貼上我後頸,一道帶著鬆香味的劍氣悄無聲息地斬斷了梁上某條正在扭曲的......血珠濺在翡翠斷麵上發出嘶響,老夫人咳出的半塊翡翠突然懸空轉動。
我嗅到祁煜琛掌心血氣裏混著鬆香墨的味道——那是今晨他替我謄抄地契時沾染的墨錠氣息。
\"真正的禁製在......\"老夫人枯槁的手指向我腰間玉佩,窗欞應聲炸裂。
黑衣人手中泛黃的族譜殘頁翻到\"木氏長女\"那行,焦黑的字跡突然滲出金液。
空間玉佩劇烈震顫,商鋪四角的契約紋路像活過來的蜈蚣般扭曲爬行。
祁煜琛將我拽進懷裏時,我聽見他肋骨傳來細碎的斷裂聲。
昨夜他替我擋下大少爺暗箭的傷口又在滲血,溫熱的血漬透過三重錦衣,在我後背勾畫出與梁柱契約紋路相唿應的圖案。
\"別讓契約吞噬靈力!\"他染血的指尖點在我心口,刺痛感讓我想起及笄那日被推進冰湖時,也是這般刺骨的寒意。
空間裏的靈泉突然倒灌,玉佩表麵浮現出與老夫人咳出的翡翠相同的裂痕。
密道深處傳來鎖鏈繃斷的脆響,我趁機將半塊翡翠按進玉佩缺口。
黑衣人舉著的族譜突然自燃,焦灰中飛出無數金蛾,撲向正在塌陷的地磚裂縫。
二少奶奶尖叫著去抓賬本,她的繡鞋卻被突然湧出的冰泉凍在青磚上。
\"三少爺好手段!\"大少爺的玉扳指裂成兩半,露出內裏刻著生辰八字的符紙,\"連禁製反噬都算到了?\"他脖頸突然暴起青筋,那些本該纏繞我的契約金線竟順著扳指裂痕鑽進他皮肉。
祠堂方向傳來地動山搖的悶響,我腕間虎符印記燙得幾乎烙進骨頭。
祁煜琛突然咬破我耳垂,血腥味混著他沙啞的耳語:\"記住,契約碑文出現時......\"
商鋪梁柱轟然倒塌的瞬間,他將我推向露出地磚裂縫的冰泉漩渦。
我最後瞥見黑衣人破碎的麵具下,有道與二少爺商隊令牌相同的玄鐵刺青。
冰泉裹挾著硫磺味灌入口鼻時,我聽見地底傳來類似玉磬相擊的清脆聲響。
那些本該吞噬靈力的契約紋路,此刻正順著我散開的發絲遊走,在漆黑的水底映出點點金芒——像極了那年父親戰死前,塞進我繈褓的虎符初次覺醒時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