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琛掌心的溫度還殘留在眼皮上，我卻被拖進粘稠的漩渦。
護心鏡碎片在血肉裏燒成滾燙的星子，那些纏住腳踝的青銅鎖鏈突然泛起紫光，竟拽著我墜入靈泉深處。
\"嘩啦——\"
寒潭水湧進鼻腔的瞬間，腕間金紋突然暴漲。
我眼睜睜看著皮膚下浮現出藤蔓狀經絡，與祁煜琛後頸妖紋如出一轍的圖騰在胸口綻放。
空間裏萬年不動的靈泉突然沸騰，水麵倒映出我左眼流轉的鎏金咒印——那是及笄那夜，祁煜琛沾著合巹酒在我眼角畫的並蒂蓮。
\"雙生契印......\"我嗆著血沫笑出聲，原來三年前祠堂門檻上那場荒唐，早就在皮肉裏種下因果。
外界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四小姐甜膩的聲線浸著毒汁：\"三哥脖頸跳動的血脈真好看呀。\"靈泉水麵突然映出外界景象——祁煜琛被掐著咽喉抵在碑文上，四妹妹染著蔻丹的指甲正往他妖紋裏鑽。
心髒猛地抽痛，契約鎖鏈感應到情緒劇烈震顫。
靈泉深處浮起千萬朵紫色睡蓮，我摸到鎖骨處發燙的玉佩紋路，突然想起老夫人臨終前塞給我的族譜——\"祁家女兒出生時，祠堂地磚會開出紫藤。\"
\"阿四，祠堂地磚開過紫藤嗎？\"我對著水麵冷笑，腕間金紋突然刺破皮膚。
暴走的魔氣撞上靈泉屏障，竟凝成金色牢籠將四小姐整個裹住。
那些紮進我心髒的護心鏡碎片簌簌抖動，每一片都映著祁煜琛被妖紋吞噬的半張臉。
四小姐眉心玄冥紋寸寸崩裂，突然發出嬰兒啼哭：\"你明明吞了魔淵......\"話未說完，她天靈蓋竄出黑霧凝成的鬼爪，直撲我靈臺而來。
丹田處突然湧起熱流，雙生契印順著血脈遊走到指尖。
我鬼使神差地咬破食指，將血珠彈向水麵倒影：\"以木祁之血，斷玄冥之源！\"
整個空間劇烈震蕩，契約鎖鏈應聲化作漫天紫藤。
祁煜琛脖頸妖紋爆出金光，四小姐被藤蔓纏成蠶蛹的剎那，我終於看清她後頸皮肉下蠕動的東西——半塊與我血脈相連的玉佩，正吸食著玄冥契約的黑氣。
\"婉清，別看......\"
祁煜琛沙啞的唿喚混著鎖鏈錚鳴，我卻被靈泉深處的異象攥住視線。
沸騰的水麵漸漸平息，金色波紋裏浮起個繈褓大小的漩渦，隱約有白玉似的小手從虛空探出，指尖將觸未觸地懸在我心口玉佩上方。
\"砰！\"
四小姐體內突然炸開血霧，我腕間金紋瞬間黯淡。
祁煜琛掙脫桎梏撲過來時，我正盯著自己浸在靈泉裏的倒影發怔——那個漩渦中的嬰兒幻影，分明握著我缺了半邊的雙生玉佩。
靈泉波紋晃碎了幻象，我心口的玉佩卻突然沁出溫熱。
祁煜琛染血的手掌將要碰到我肩頭時，空間深處傳來玉器相擊的叮咚聲，像是誰在暗處撥動了命運絲弦。
祁煜琛的手掌離我僅剩半寸時，靈泉突然掀起滔天巨浪。
腕間金紋瘋狂震顫，那些纏繞在我們之間的鎖鏈竟簌簌剝落青銅鏽跡，露出底下朱砂寫就的婚書——正是三年前被老夫人扔進火盆的那卷。
\"禮成！\"虛空裏炸開司禮嬤嬤的唱喏。
四小姐在紫藤蠶蛹中發出淒厲尖嘯，玄冥黑氣凝成毒針朝我雙目刺來。
祁煜琛的妖紋驟然漫過脖頸，他反手攥住那縷黑霧塞進自己心口，掌心爆開的血花濺在婚書上，燙出\"同生共死\"四個篆字。
\"三哥的血脈果然香甜。\"蠶蛹裏傳出骨骼錯位的哢哢聲，四小姐天靈蓋竄出的黑霧凝成鬼麵，\"可惜雙生契印要兩個活人才能......\"
我猛地將浸血的玉佩拍在婚書落款處。
靈泉深處沉睡的契約碑轟然升起，碑文上\"繼承人需雙生契印共鳴\"的字跡被血浸得發亮，那些纏繞在祁煜琛妖紋裏的黑氣突然調轉方向，發瘋似的鑽進我左眼的鎏金咒印。
\"婉清！\"祁煜琛的驚唿混著鎖鏈錚鳴。
劇痛撕開天靈蓋的瞬間，我竟在契約碑的倒影裏看見三年前的自己——穿著嫁衣的少女蜷縮在祠堂角落，祁煜琛沾著合巹酒的手指劃過我眼角。
原來那夜他畫下的並蒂蓮裏，藏了半枚滴著血的妖紋。
\"共生契不是要兩個人麼？\"我舔著齒間血腥轉身，任由契約鎖鏈穿透琵琶骨，\"四妹妹不妨猜猜，三少爺後頸的妖紋另半枚在哪兒溫養了十八年？\"
四小姐幻化的鬼麵突然扭曲，蠶蛹縫隙滲出暗紅血水。
我腕間金紋突然暴漲，靈泉水麵映出祠堂地磚開裂的景象——本該種著紫藤的磚縫裏，赫然埋著半塊與我心口玉佩相契的殘玉。
祁煜琛突然扣住我滲血的手腕，妖紋順著交握處爬上小臂：\"你何時發現的？\"
\"玄冥契約靠吸食祁家血脈壯大，可你每次妖紋發作......\"我盯著他鎖骨下蠕動的黑氣，將婚書殘卷按在他心口，\"吸走的都是我的心頭血。\"
魔淵旋渦在此刻發出轟鳴，血色光柱衝破靈泉屏障。
祁煜琛突然將我護在身下，他後頸妖紋在血光中扭曲變形，竟與光柱裏若隱若現的輪廓產生共鳴。
我攥著玉佩的手突然刺痛，那半塊在祠堂地磚溫養多年的殘玉竟從他脊梁骨裏浮出輪廓。
\"別看......\"祁煜琛染血的手掌覆住我眼睛，喉間滾動的顫音混著鎖鏈輕響，\"契約碑要沉了。\"
血色光柱裏傳來玉碎之聲，我隔著他顫抖的指縫，看見光柱中浮起個與祁煜琛身形相仿的虛影。
那人抬手撫過契約碑的瞬間，我懷中的雙生玉佩突然沁出冰霜——正是三年前，從祁煜琛棺槨裏取出的那抹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