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鑰匙在掌心沁出青苔的氣味,祁煜琛的脊背隔著衣料傳來擂鼓般的心跳。
碎石簌簌砸在他肩頭,我卻盯著冰錐刺穿的碑麵——那抹血色蓮花正順著裂痕蜿蜒,竟與靈泉邊那叢墨菊的脈絡如出一轍。
\"三日後開祠堂門。\"大少爺晨間說這話時,指甲縫還沾著碾碎的朱砂。
銀簪突然發(fā)出蜂鳴,祁煜琛猛地攥住我手腕。
他虎口那道月牙疤突然發(fā)燙,與我腕間被靈泉浸泡出的紅痕嚴絲合縫地扣在一處。
頭頂傳來機括轉(zhuǎn)動的轟隆聲,我們被氣浪掀進暗室時,我摸到他腰帶暗格裏藏著半塊饕餮紋玉佩——正是昨夜靈泉裏浮出的那枚。
\"三弟妹連祠堂禁製都敢破?\"大少爺?shù)穆曇艄聪銖念^頂傳來。
我蜷在祁煜琛懷裏,看見他錦袍下擺沾著的暗金粉末正簌簌落在青磚縫裏,像極了前日二姨娘湯藥裏浮著的蠱蟲殘骸。
祁煜琛突然用拇指在我掌心畫了個\"卍\"字。
我反手將靈泉水潑向祖祠石碑,水珠懸在\"血脈\"二字上凝成金線:\"祁家祖訓,純血者掌鑰。\"
金線突然纏上大少爺腰間玉玨,他胸口的\"嫡\"字烙印竟開始滲血。
我撚起昨夜用墨菊露水浸泡的帕子,假意替他擦拭:\"大哥這胎記倒是特別。\"
帕子觸到皮膚的剎那,他衣襟裏突然掉出半張銀票。
五長老的瞳孔猛地收縮——那票號正是上月庫房失竊的賑災款尾數(shù)。
\"不如請靈泉辨?zhèn)分明?\"我將銅鑰匙按進石碑凹槽。
祁煜琛突然握住我執(zhí)簪的手,銀簪劃破他手腕的瞬間,契約咒印竟與我的血痕拚成盤龍紋。
靈泉從碑頂噴湧而出,在地麵匯成金色溪流。
大少爺踉蹌後退,金紋卻追著他靴底的泥漬,在青石板上蝕出個\"庶\"字。
他發(fā)狠撕開衣襟,露出胸前潰爛的烙印:\"二十年前滴血驗親......\"
\"滴的怕是山羊血。\"我甩出木箱夾層裏泛黃的族譜,殘頁上\"嫡子臂有紅痣\"的字跡正對著祁煜琛卷起袖管露出的朱砂痣。
密道突然傳來瓦罐碎裂聲,我袖中的靈泉水突然沸騰。
大少爺懷裏的封靈符無風自燃,黑霧裹著腥臭撲向人群時,我瞥見五長老往香爐裏扔了把硝石。
\"小心符灰!\"祁煜琛旋身將我護在披風下。
黑霧擦過他發(fā)梢的瞬間,我嗅到與棺槨符咒相同的屍油味。
靈泉在掌心凝成冰鏡,照出霧中浮現(xiàn)的饕餮圖騰——正是大少爺玉佩上缺失的那半塊紋樣。
銀簪突然發(fā)出尖嘯,祁煜琛的後背貼上我顫抖的脊梁。
他帶著薄繭的指腹按住我虎口穴位,這是我們昨夜在靈泉邊約定的暗號。
我假意踉蹌打翻茶盞,潑濕的裙擺下,藏著今晨用墨菊花汁浸透的鮫綃帕。
帕子落地瞬間,五長老袖中飄落的銀票殘角突然自燃。
火苗舔舐著黑霧中的圖騰,竟在空中燒出個\"篡\"字。
大少爺突然撲向燃燒的族譜,我腕間的盤龍紋突然遊向心口——這是契約生效的征兆。
祁煜琛的唿吸噴在我耳後:\"看地磚。\"靈泉金紋不知何時已在地麵連成星圖,正中央的玄武位,赫然顯現(xiàn)著二十年前的滴血驗親時辰。
祁煜琛的掌心燙得驚人,契約紋路在我們交疊的手腕上蜿蜒成金線。
黑霧凝成的箭矢撞上光盾的剎那,我聽見自己鬢邊的珍珠步搖發(fā)出細碎的裂響。
老夫人枯槁的手突然從人群中探出,翡翠扳指磕在祖祠的蟠龍柱上,濺起幾點帶著檀腥的火星。
\"接著!\"她拋來的銅鏡在空中翻轉(zhuǎn)三圈,鏡緣的雲(yún)雷紋正正卡進祁煜琛腰帶上的玉扣缺口。
鏡麵擦過我鎖骨時,那些盤踞在血脈裏的靈泉突然開始沸騰——這是祁家老家主出征前嵌在鎧甲裏的護心鏡。
靈泉水潑上鏡麵的瞬間,大少爺袖中突然飛出一道黑影。
祁煜琛抬腳踢翻香案,青玉鎮(zhèn)紙堪堪砸中那物,竟是個刻著苗疆符咒的銅蟊。
腐臭的液體在地磚上滋滋冒煙,我捏著鏡緣的手指突然觸到凹凸的刻痕——是祁煜琛幼時刻上去的歪斜\"琛\"字。
\"父親當年親手......\"祁煜琛的喉結(jié)在我耳後滾動,話音被驟然爆發(fā)的白光吞沒。
鏡中浮現(xiàn)的產(chǎn)房彌漫著與我空間裏相同的藥香,黑衣人繈褓上沾著的墨菊花汁,正與老夫人今晨賞我的那盆變異雙生蕊一模一樣。
五長老的犀角簪突然炸開,飛濺的碎片割斷了我束發(fā)的綢帶。
散落的青絲纏上祁煜琛腰間玉佩時,契約紋路突然遊向心口,燙得我險些握不住銅鏡。
大少爺發(fā)狠撕開衣襟,露出潰爛的\"嫡\"字烙印:\"老東西臨死前還留了這一手?\"
\"大哥可知靈泉最克陰邪之物?\"我故意讓鏡麵傾斜,二十年前的畫麵恰好映在他滲血的胎記上。
祁煜琛突然攬住我的腰旋身,護心鏡折射的光斑掃過房梁,藏在藻井裏的符紙無風自燃,灰燼竟拚成個\"篡\"字。
密道傳來的鐵鏈聲像是惡鬼磨牙,我腕間的盤龍紋突然鑽進銅鏡裂隙。
祁煜琛的指尖沾著我的血,在鏡麵畫出道扭曲的符文——正是昨夜空間裏那本殘破古籍記載的追魂咒。
\"攔住他們!\"大少爺踹翻燭臺,火苗躥上垂落的經(jīng)幡。
老夫人突然攥住我的裙裾,枯瘦的手指精準地按在我藏墨菊銀針的暗袋位置:\"東牆第三塊磚......\"
爆炸聲淹沒了後半句話,祁煜琛帶著我撞向描金彩繪的磚麵時,我聞到他袖口沾染的墨菊香突然變得辛辣——這是空間靈泉預警危險的氣息。
護心鏡脫手飛向燃燒的族譜,鏡中嬰孩臂上的朱砂痣突然化作血蝶,撲向祁煜琛卷起袖管露出的紅痣。
\"原來父親把密室......\"祁煜琛的尾音消散在磚石翻轉(zhuǎn)的轟鳴裏。
我後背抵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看見五長老正在火中徒勞地抓取銀票殘片,他官靴底沾著的青苔,與今晨我在大少爺書房窗外踩到的一模一樣。
銅鏡落地前最後的反光裏,映出老夫人正在啃食自己的翡翠扳指。
她混著血沫的冷笑飄進我耳中:\"好戲才剛開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