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落地時，我耳膜震得生疼。


    土地廟最後半麵殘牆\"轟\"地砸在腳邊，揚起的塵沙裏裹著腐肉般的腥氣，嗆得人發(fā)嘔。


    \"壞我祭祀，殺我左使...\"沙啞的男聲像生鏽的鐵器刮過石板，我抬頭，終於看清那身影——足有兩丈高，裹著墨色大氅，兜帽下是張青灰色的臉，眉骨處爬著暗紅色的鱗片，雙眼泛著幽綠的光，像兩盞浸在血裏的鬼火。


    他腰間的青銅鈴鐺隨著動作輕響，每一聲都讓我後頸發(fā)涼——和鬼麵人碎骨上的\"冥\"字，和祁家密室裏的符紙，同出一源。


    祁煜琛的玄鐵劍在掌心震出嗡鳴，他把我往身後帶了半步，玄色衣擺掃過我手背：\"清兒，靠緊我。\"他的體溫透過布料傳來，我突然想起上輩子被人推進冰湖時，也是這樣的溫度，帶著鬆木香的體溫，從背後將我撈起。


    \"你們，可知道自己惹了誰？\"青灰臉的手按上腰間鈴鐺，青銅表麵浮起暗紋，像活過來的蛇。


    我妖瞳裏的符紋瘋狂跳動，喉間泛起甜腥——這是危險逼近的征兆。


    祁煜琛先動了。


    玄鐵劍劃出藍芒，直取對方咽喉。


    我指尖掐訣，陰陽契印在掌心凝成銀月，正要配合他的攻勢，卻見那身影連眼都沒抬，隻是隨意揮了下手。


    \"當啷！\"


    玄鐵劍被震得脫手飛出，紮進五丈外的老槐樹裏，樹幹瞬間焦黑。


    祁煜琛悶哼一聲，倒退三步撞在我身上，我扶著他後腰，能摸到他背心的冷汗——他玄冥真身的力量明明比半月前強了三分，怎麼會...


    \"祁郎？\"我聲音發(fā)顫。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指節(jié)發(fā)白：\"他身上有封禁氣息的術法，我的玄冥之力被壓了七成。\"


    青灰臉的笑聲像夜梟啼叫：\"兩個小崽子也敢攪局？\"他抬腳碾碎腳邊的斷磚，碎渣濺到我裙角，\"左使說你們有古怪，倒真沒說錯——這雙眼睛...\"他突然瞇起眼，幽綠的光掃過我的妖瞳，\"是陰陽契印？


    有意思。\"


    我後背抵著殘牆，能感覺到牆磚的棱角硌著脊椎。


    空間裏的靈泉突然開始沸騰，我念頭微動，靈泉便順著意識滲進血管——這是我藏了三年的底牌，不到生死關頭絕不用。


    \"清兒？\"祁煜琛察覺我體內的變化，轉頭看我，眼底有擔憂，更多的是信任。


    我衝他笑了下，指甲掐進掌心：\"試試新招。\"


    靈泉在經脈裏翻湧成浪，我妖瞳的符紋連成星河，原本被壓製的陰陽之力突然暴漲。


    祁煜琛的指尖亮起微光——那是我們契印相連的感應，他的玄冥之力順著契印湧進我體內，又被靈泉淬得更純。


    \"去！\"我咬破舌尖，血珠滴在銀月上，銀月瞬間漲大十圈，裹著祁煜琛的玄鐵劍，朝著青灰臉劈去。


    這一次，青灰臉終於變了臉色。


    他慌忙抬手結印，胸前浮現(xiàn)出黑色咒文，可銀月還是撕開了咒文，在他肩頭劃開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黑血噴出來，落在地上滋滋作響，像濃硫酸腐蝕巖石。


    \"小賤蹄子！\"他捂著傷口嘶吼，幽綠的眼睛裏翻湧著暴怒，\"我要把你魂魄抽出來，做成燈油！\"


    我趁機觀察他的動作——他結印時，左手小指總會不自覺地蜷縮半寸，咒文浮現(xiàn)的位置比右手慢了半息。


    妖瞳把這一切放大，我突然想起空間裏那本《百妖破綻錄》：\"凡以邪術引外靈者，施術時必留主魂破綻。\"


    \"祁郎！\"我拽著他往左側閃，避開他揮來的青銅鈴鐺，\"他結左印時慢半拍，打他左手！\"


    祁煜琛瞬間領悟，玄鐵劍從他指尖凝出虛影，直刺青灰臉左手腕。


    這一劍快如閃電，我甚至看見劍尖挑斷了他半根青筋——可就在要刺中的剎那，青灰臉突然咧嘴笑了，傷口處的黑血猛地噴向我們。


    \"小心！\"祁煜琛把我撲進旁邊的土坑裏，黑血擦著他後頸飛過，在地上燒出個焦黑的窟窿。


    我抬頭，正看見青灰臉的身影融進黑暗裏，四周突然變得伸手不見五指，隻有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


    \"以為找到破綻就能贏？\"黑暗裏有冷風灌進衣領，我打了個寒顫，\"告訴你們個秘密——這黑暗，是用一千個處子的魂魄煉的。\"


    祁煜琛把我護在懷裏，玄鐵劍的藍芒勉強照亮方寸之地：\"清兒，靈泉還剩多少？\"


    \"兩成。\"我摸出空間裏的靈植丹藥，塞給他，\"先吃這個。\"


    黑暗突然開始收縮，像張無形的網。


    我能聽見魂魄的哭嚎在耳邊炸響，妖瞳的符紋被壓得幾乎要熄滅。


    祁煜琛的玄鐵劍光芒越來越弱，他的唿吸聲在我頭頂急促起來：\"清兒，抓緊我。\"


    \"我在。\"我攥緊他的衣襟，指甲幾乎要摳進肉裏。


    空間裏的靈泉還在翻湧，可這黑暗像是能吞噬一切力量——包括我的金手指。


    青灰臉的笑聲越來越近，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腐肉味：\"現(xiàn)在知道怕了？


    晚了。\"


    黑暗突然凝成實質，裹住我們的腳踝、手腕。


    我感覺有冰涼的手在拽我的魂魄，疼得幾乎要昏過去。


    祁煜琛突然低喝一聲，玄冥之力爆發(fā)，震開了纏在我手腕上的黑霧——可下一刻，更多的黑霧湧了過來。


    \"祁郎...\"我聲音發(fā)顫，\"堅持住。\"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這輩子，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傷。\"


    黑霧越裹越緊，玄鐵劍的藍光隻剩豆大一點。


    我望著那點光，突然想起上輩子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黑暗。


    可這次不一樣了——我有靈泉，有祁煜琛，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還沒結束。\"我咬著牙，把最後一絲靈泉逼出空間，\"我們，才剛要反擊。\"


    黑暗突然變得更濃，像塊浸滿墨汁的布，徹底遮住了那點藍光。


    我聽見祁煜琛的玄鐵劍落地的聲音，還有青灰臉的冷笑：\"慢慢掙紮吧，等你們力氣耗光了...\"


    後麵的話被黑暗吞掉了。


    我眼前隻剩一片漆黑，可妖瞳的符紋還在跳動——雖然弱，但還在跳。


    這黑暗，困不住我。


    黑暗中，祁煜琛的手突然在我掌心寫了個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