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祁煜琛往裂縫深處走時,鞋底碾過的泥土裏還沾著金桃花瓣。
那些花瓣被我們踩碎的瞬間,竟騰起細小的金霧,裹著清甜的香氣鑽進鼻腔——像極了上迴靈泉升級前,空間裏浮動的靈氣。
\"清兒,看。\"祁煜琛突然停步。
他玄鐵劍上的寒光映著前方,我這才發現玉臺周圍不知何時籠了層淡青色的光膜,像塊被揉皺的琉璃,把玉臺和上麵的匣子都罩在裏麵。
光膜上還爬著暗紋,仔細看竟是方才樹根裂縫裏湧出的古篆,正隨著光膜的波動忽明忽暗。
我指尖剛要碰那光膜,祁煜琛突然扣住我手腕。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我薄衫滲進來,帶著點發燙的急切:\"別莽撞。\"說著他抽迴玄鐵劍,劍尖輕輕點在光膜上。
\"叮——\"
像是敲在青銅古鍾上的悶響。
光膜猛地泛起漣漪,原本暗紋般的古篆突然活了,順著劍尖的方向追著玄鐵劍跑,竟在劍身上烙下道焦黑的痕跡。
\"好強的防禦。\"祁煜琛捏著劍柄的指節泛白,\"這護罩在吸收外力反彈。\"
我妖瞳突然發燙,眼前的光膜瞬間變成流動的紋路,那些古篆的走向在我眼裏清晰得像刻在骨頭上——是陰陽魚的軌跡。
上半圈左旋,下半圈右旋,剛好和我與阿琛融合後的契印運轉方式吻合。
\"是陰陽陣。\"我按住他手背,能感覺到他掌心因剛才的反彈微微發顫,\"需要陰陽之力同時注入。\"
他低頭看我,眼尾紅痣在光膜的映照下像團要燒起來的火:\"怎麼配合?\"
我解開腕間的銀鈴串。
那是他去年在西市給我買的,此刻銀鈴挨著光膜,竟發出清越的和鳴。\"我用契印引動陰脈,你用玄冥真身引動陽脈。\"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等古篆轉到交匯點時,我們同時發力。\"
他突然用指腹蹭了蹭我發顫的耳垂:\"怕?\"
\"怕什麼?\"我仰頭衝他笑,手卻悄悄攥住他衣角,\"上迴在亂葬崗被鬼修圍堵,我不也沒怕?\"
他低笑一聲,玄鐵劍突然爆發出刺目銀光。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光膜上的古篆正緩緩轉動,陰魚眼和陽魚眼即將重合——是了,道人手劄裏說過,陰陽陣的破陣點永遠在雙魚交匯的剎那。
\"清兒,準備。\"他的聲音沉得像山澗裏的石頭。
我閉起眼,妖瞳的熱度順著血脈往指尖湧。
契印在我心口發燙,像團活過來的火焰,順著我的手脈鑽進光膜。
幾乎同時,祁煜琛的掌心貼上我的後背,玄冥真身的力量如溫泉般漫進來,和我的契印在光膜裏纏繞,像兩條交尾的蛇。
\"轟——\"
光膜碎成星子的瞬間,我被祁煜琛撈進懷裏。
他玄鐵劍的寒氣裹著他身上的鬆木香,讓我有點發暈。
等我再睜眼時,玉臺已經近在咫尺,上麵的匣子正緩緩張開,露出裏麵的兩件東西。
一件是劍。
劍身泛著冷白的光,劍鞘上纏著墨綠的蛇紋,劍柄處嵌著顆鴿血石,正隨著我的靠近\"突突\"跳動,像活物的心髒。
另一件是手鐲,羊脂玉的底子上纏著金絲,鐲心刻著個\"安\"字,我剛看一眼,腕間的銀鈴突然\"叮\"地響了聲,竟自己往那手鐲上湊。
祁煜琛的玄鐵劍突然從他手裏掙脫,\"噌\"地插進玉臺縫隙。
劍鳴混著那蛇紋劍的嗡鳴,震得我耳膜發疼。
他往前走了兩步,指尖剛碰到蛇紋劍的劍柄,整個人突然一震——我看見他脖頸處的青筋跳了跳,眼尾的紅痣更豔了,像被血浸過。
\"這劍......\"他聲音發啞,\"在喊我。\"
我直覺這是屬於他的機緣。
低頭去看那手鐲,指尖剛觸到羊脂玉,就有股暖流順著指尖竄進丹田。
原本因為契印融合還有些發澀的經脈,瞬間變得暢通無阻,連之前被三夫人暗害留下的舊傷,都跟著暖融融的不疼了。
\"是護心鐲。\"我摸著手鐲上的\"安\"字,突然想起道人手劄裏提過的\"陰陽護器\",\"能替我擋三次致命傷。\"
祁煜琛已經把蛇紋劍拔了出來。
劍身映著他的臉,我看見他眼裏有銀光閃過——是玄冥真身的碎片在共鳴。
他揮了下劍,原本碎成星子的光膜竟被劍氣重新凝聚成旋渦,在劍尖轉出個小太陽。
\"好強。\"他轉頭看我,眼裏的光比那太陽還亮,\"清兒,你看這劍的名字。\"
我湊過去,看見劍鞘內側刻著\"破妄\"兩個小字。
突然想起上一世,我被祁大夫人用毒酒灌暈前,迷迷糊糊聽見她跟管家說:\"等拿到破妄劍,那小賤蹄子的妖瞳......\"
原來如此。我捏緊護心鐲,腕間的銀鈴又輕輕響了一聲。
我們離開空間時,靈泉的金浪還在翻湧。
老桃樹的花瓣落了我滿肩,祁煜琛邊給我拍花瓣邊說:\"方才在空間裏沒覺得,怎麼一出來......\"
他突然頓住。
我吸了吸鼻子,空氣裏原本若有若無的腐臭味突然重了十倍,像有人把腐爛的死魚和燒糊的符咒混在一起,熏得人發嘔。
\"是神秘組織的祭祀香。\"我攥住他的手,掌心全是汗,\"上一世我在祁家密道裏見過,他們每次大動作前,都會用活人血混著屍油燒這種香。\"
祁煜琛的破妄劍突然出鞘三寸,劍身上的鴿血石紅得要滴下來。
他望著西邊的天空,那裏不知何時浮起團黑霧,像朵倒著長的蘑菇雲:\"他們選了個好時候。\"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黑霧裏隱約能看見飛簷翹角的影子——是青竹嶺的懸空寺。
上一世祁家被滅門那晚,我在火場裏聽見下人們議論,說看見懸空寺方向有紅光衝天。
\"清兒。\"祁煜琛把我鬢角的碎發別到耳後,\"我們該去會會他們了。\"
我摸了摸腕間的護心鐲,又看了眼他腰間的破妄劍。
風卷著腐臭的香氣撲過來,我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踏實。
上一世我死在祠堂的血裏,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這一世,我要讓那些躲在黑霧裏的鼠輩,看看什麼叫——
\"陰陽同歸,破妄而生。\"我笑著拽他往馬廄走,\"阿琛,把青騅牽出來,我們去懸空寺。\"
他翻身上馬時,破妄劍的寒光映著西邊的黑霧,像道劈開陰雲的閃電。
我貼著他後背抱緊,聽見他低低的笑聲混著馬蹄聲,在風裏散成碎金:\"好,我們去——\"
後麵的話被風聲卷走了。但我知道,該來的,終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