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鏈拖地的輕響一下下叩著耳膜,比之前更沉、更慢,像有人故意放重了腳步,要把這股子陰惻惻的勁兒滲進骨頭縫裏。
祁煜琛的手掌在我腰間收得更緊了些,指腹蹭過我腰側被冷汗浸透的衣料,帶著體溫的觸感倒比這鬼地方的陰寒更讓我心跳漏拍。
我仰頭看他,他眉峰緊擰成兩道冷硬的線,劍眉下的眼睛卻亮得驚人——那是他動真格時才有的光,像淬了火的劍鋒。
\"清兒。\"他低喚我小名,聲音壓得很低,卻像浸了蜜的鐵,\"那老東西說''不是結束'',你信麼?\"
我摸了摸發燙的小腹。
空間裏的靈泉還在輕輕翻湧,可先前沉在泉底的玉牌沒了蹤影,隻剩泉眼深處偶爾冒出一串氣泡,\"咕嚕\"一聲,像在說什麼秘密。
\"信。\"我咬著後槽牙,指甲掐進掌心,\"他炸成黑霧前那眼神,比被踩斷脊梁的瘋狗還狠。\"
祁煜琛喉結動了動,突然把我往懷裏帶了帶。
他肩頭的血還在滲,剛才被鎖鏈勒出的傷口泛著青,可抱我的力道半點沒鬆:\"那便查。\"他抽迴劍,劍尖挑起地上一縷未散的黑霧,\"我就不信,這陰溝裏的老鼠能藏一輩子。\"
黑暗裏的鐵鏈聲突然停了。
我和他同時屏住唿吸。
黴味混著血鏽味鑽進鼻腔,我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祁煜琛的劍\"嗡\"地輕鳴,青灰色劍氣在劍刃上流轉,像條蓄勢待發的蛇。
\"往左邊。\"我攥住他手腕,空間裏的靈泉突然往左側湧,\"靈泉在動,那邊有東西。\"
他沒多問,拉著我往左邊挪了三步。
青鋒劍往地上一挑,\"哢\"地挑開層灰撲撲的石片——石片下的地麵刻著歪歪扭扭的符文,暗紅的紋路裏還凝著血珠,像剛畫上去不久。
\"這是......\"我蹲下身,指尖剛要碰符文,突然被祁煜琛攥住手腕。
他的掌心還沾著血,燙得我一縮:\"別碰。
剛才那老東西用的就是血玉,指不定這符文也帶毒。\"
我抬頭看他,他額角的汗順著下頜線滴進衣領,卻還彎著腰替我擋著可能的危險。
喉頭發緊,我抽迴手,改去感應空間。
靈泉這次翻得更兇了,泉麵浮起個模糊的影子——是剛才那玉牌的輪廓。
\"這符文的紋路,和玉牌上的一樣。\"我抓住他的衣袖,\"阿琛,玉牌在空間裏時,靈泉能感應到同類。
這符文......可能是那老東西的藏身標記。\"
他的劍在符文上方虛劃一圈,劍氣掃過的地方,符文突然泛起幽藍的光,像被點燃的鬼火。\"看來你猜得沒錯。\"他蹲下來,劍穗上的珊瑚珠擦過我的手背,\"這些符文連成線,應該是指向某個地方。\"
話音未落,黑暗裏突然傳來悶雷似的低吼。
我猛地抬頭,就見七八個黑影從四麵八方竄出來。
它們高得離譜,肩寬能抵兩個祁煜琛,渾身裹著破破爛爛的黑布,露出的皮膚泛著死青,眼眶裏卻沒眼珠——隻有兩團跳動的幽藍,和符文的光一個顏色。
\"清兒,退到我身後!\"祁煜琛旋身將我護在懷裏,青鋒劍劃出半弧,劍氣卷著風割向最近的黑影。
可那黑影抬手一擋,劍氣撞在它胳膊上隻擦出火星,反而激得它喉間發出更兇的嘶吼。
我心往下一沉。這黑影的皮比之前的鎖鏈還硬?
\"空間力量!\"祁煜琛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清兒,用靈泉!\"
我閉緊眼,意念沉入空間。
靈泉\"轟\"地炸起三尺高的浪,熱流順著經脈往四肢湧。
再睜眼時,掌心的金光比之前更亮了些,像捧著個小太陽。
\"抓穩!\"我喊了聲,反手攥住他的手腕。
兩股力量剛一交融,金光裹著青氣\"刷\"地竄出去,像把燒紅的刀,直接劈開了最近那個黑影的胸膛。
\"嗷——\"黑影發出尖嘯,胸膛的傷口裏湧出黑血,可下一秒,它的斷肢竟開始蠕動,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祁煜琛的瞳孔猛地一縮:\"這些東西......被那老東西下了不死咒!\"他反手抽出腰間的匕首,刃上淬了我空間裏的靈泉,\"用靈泉破咒!\"
我會意,指尖彈出幾縷靈泉,纏上他的匕首。
金光順著刃身流轉,他反手擲出匕首,\"噗\"地紮進黑影的眉心。
這次黑影沒再愈合,而是像被抽幹了力氣,\"轟\"地砸在地上,化為一灘黑泥。
剩下的黑影見同伴被殺,發了瘋似的撲過來。
我咬著牙引動更多靈泉,金光在我們周圍織成網;祁煜琛的劍快得像道青影,每一劍都精準地挑破黑影的咒眼。
不多時,地上便橫七豎八躺滿了黑泥。
\"唿......\"祁煜琛抹了把臉上的汗,轉身要拉我,卻突然頓住,\"清兒,符文......\"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剛才刻著符文的地麵光溜溜的,連道劃痕都沒剩。
\"怎麼會?\"我快步走過去,蹲在地上摸了摸,石麵涼得刺骨,哪還有半分符文的影子,\"我們剛才明明......\"
\"有人動了手腳。\"祁煜琛的劍\"當\"地插進地麵,震得石屑飛濺,\"這些黑影出現的時機太巧了。
那老東西故意引開我們,讓人來抹了符文。\"
我攥緊衣角,空間裏的靈泉突然開始發涼。
這是它第一次這麼冷,像被人潑了盆冰水。\"阿琛......\"我抬頭看他,喉頭發澀,\"靈泉在警示。
剛才玉牌消失時,它沒這麼涼過。\"
他走過來,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
指尖擦過我耳後,帶著他獨有的雪鬆味,\"別怕。\"他聲音低低的,卻穩得像山,\"符文沒了,可我們知道那老東西怕靈泉,怕你我的力量。\"他蹲下來,用劍尖在地上畫了個圈,圈住剛才符文的位置,\"下次再見麵,我定要他把這些鬼蜮伎倆,一一交代清楚。\"
黑暗裏突然又傳來鐵鏈拖地的輕響。
這次比之前更近了些,像就在五步外。
祁煜琛猛地把我拽進懷裏,劍刃在我們身周劃出防禦圈。
我貼著他的胸口,能聽見他心跳如雷,可他的聲音卻穩得讓人安心:\"清兒,我們還有彼此。\"
我攥緊他腰間的玉佩——那是我們成婚後他親手刻的,刻著\"生死與共\"四個字。
指腹蹭過粗糙的刻痕,突然觸到些黏糊糊的東西。
借著金光低頭看,竟是黑泥。
黑泥裏沉著粒暗紅的碎渣,像血玉的碎屑。
我剛要撿,祁煜琛突然按住我的手:\"別碰。\"他從懷裏掏出個錦袋,把碎渣裝進去,\"帶迴去給你空間的靈泉看看。
說不定......\"他沒說完,可我從他眼底的光裏讀懂了——說不定這是新的線索。
鐵鏈聲更近了。這次,我聽見了腳步聲。
\"咚。\"
像有人穿著鐵靴,一步步往我們這邊走。
祁煜琛的劍在掌心轉了個花,青氣更盛了。
我感應著空間裏逐漸迴暖的靈泉,掌心的金光也亮了些。
我們背靠背站著,望著黑暗裏那團越來越近的陰影。
這次,不管來的是什麼,我們都不會再退半步。
黑暗中那團陰影越走越近,我隱約看見它手中提著條鎖鏈,鏈頭墜著個血玉——和之前骷髏眼眶裏的一模一樣。
祁煜琛的劍氣已經凝成實質,我的靈泉在血管裏發燙。
可就在陰影要走出黑暗的剎那,空間裏的靈泉突然劇烈翻湧,我聽見了玉牌的聲音——它在說,\"小心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