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裏的手越伸越長,指甲刮擦地麵的聲響像鋼刀劃在骨頭上。
我攥緊祁煜琛的衣角,掌心全是汗——那隻手的皮膚薄得能看見下麵青黑的血管,指節凸起如嶙峋的怪石,倒像是被剝了皮又重新縫起來的。
\"出來吧。\"祁煜琛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塊石頭,他護在我身前的脊背繃成了弦,金芒從他袖口溢出來,在地麵投下細碎的光斑。
陰影突然劇烈翻湧,像是被什麼力量從內部撕裂。
我下意識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麵前站著個穿玄色大氅的男人。
他的臉藏在帽簷陰影裏,可那雙眼卻亮得瘮人,紅得像浸過血的琉璃,正死死盯著我腕間的玉鐲——那是空間的入口。
\"木婉清,祁三少奶奶。\"他開口了,聲音像兩塊石頭摩擦,\"靈泉空間的傳人,倒比我想象中蠢些。\"
我後槽牙咬得發酸。
之前破的紅珠不過是他的分魂器?
難怪剛才靈泉唱歌時,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祁煜琛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輕輕叩了兩下,是我們約定的\"別慌\"暗號。
我吸了吸鼻子,腥氣突然重了——地窟石壁上的苔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連空氣都開始發燙。
\"第一擊。\"男人的嘴角扯出個扭曲的笑,抬手的瞬間,我聽見無數細碎的嗚咽。
黑色能量波從他掌心噴薄而出,像被颶風卷起的墨浪,裹著冤魂的哭嚎劈頭蓋臉砸下來。
祁煜琛低喝一聲,周身金芒暴漲,我的玉鐲也跟著發燙——空間靈泉順著血管往上湧,在我們身周凝出一層翡翠色的屏障。
\"撐住!\"我咬著唇把靈泉往屏障裏送,可那黑霧撞上來的剎那,屏障還是晃了晃。
祁煜琛的額頭滲出冷汗,他另一隻手扣住我的後頸,體溫透過掌心傳來:\"婉清,靈泉流速調慢三成,省著用。\"
我點頭,指尖掐進掌心。
屏障上的裂痕卻越來越多,像蛛網吧在玻璃上。
黑霧裏突然伸出無數半透明的手,抓撓著屏障,指甲刮過靈泉的\"滋啦\"聲刺得我耳膜生疼。
\"阿琛,他們在吸靈泉!\"我驚得差點鬆手。
祁煜琛的喉結動了動,我看見他眼底的金芒暗了暗——那些手正順著裂痕往他經脈裏鑽,他在硬扛。
地窟開始震顫,頭頂的碎石\"劈裏啪啦\"往下掉。
有塊石頭砸在我腳邊,濺起的灰塵裏,我突然想起剛嫁進祁家那天。
也是這樣的震顫,我被二夫人推下池塘,是祁煜琛踩著碎冰跳下來救我,他的手凍得像塊鐵,卻把我護在懷裏說\"別怕\"。
後來我們被大房設計,困在雪地裏三天三夜。
他把最後一塊餅塞給我,自己啃樹皮,嘴唇都滲著血還笑:\"婉清,等出去了,我給你種滿院子的靈稻。\"
再後來,我被下毒瀕死,是他跪在空間門口求了三天三夜,靈泉才肯分出一滴救我。
他的膝蓋磨破了,血滲進泥土裏,說:\"我這條命,換她活著。\"
那些畫麵像走馬燈似的在眼前轉。
我望著祁煜琛緊繃的下頜線,突然發現他鬢角有根白發——原來我們已經一起走了這麼久。
\"阿琛。\"我輕聲喚他,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記不記得你說過,要和我看靈稻抽穗?\"
他猛地轉頭,眼底的金芒晃得我眼花。
我能感覺到他的脈搏在我掌心跳得飛快,像戰鼓。
\"我記得。\"他說,聲音啞得厲害,\"我還說要和你生三個孩子,看他們在空間裏追靈兔。\"
我笑了,眼淚卻掉下來。
靈泉突然在空間裏炸響,像是被什麼點燃了。
玉鐲燙得幾乎要烙穿皮膚,可我卻覺得有股暖流順著血管往四肢百骸鑽——那是靈泉在迴應我們的心意。
\"合!\"我和祁煜琛同時喊出聲。
他的金芒裹著我的靈泉,在半空絞成一束刺目的光。
那光白得晃眼,卻帶著靈稻的清香,像把燒紅的劍直刺向主謀。
主謀的瞳孔驟縮,他慌忙抬手結印,可那光太快了。
我聽見\"哢嚓\"一聲,像是某種屏障碎裂的響。
主謀的玄色大氅被撕開道口子,露出下麵青灰色的皮膚——那根本不是活人該有的顏色。
\"不可能!\"他踉蹌後退,嘴角溢出黑血,\"我用千魂祭了百年,怎麼會敗在兩個凡人手裏?\"
祁煜琛拽著我往前衝,金芒在他指尖凝成劍:\"因為你不懂,人心比千魂更烈。\"
那光劍刺進主謀心口的瞬間,地窟突然劇烈搖晃。
我被祁煜琛護在懷裏撞向石壁,眼前發黑之際,看見主謀仰天長笑,他的指尖滲出漆黑的霧氣,在空中畫出個扭曲的符咒。
\"這老巢,是我用祁家祖墳的地氣養了五十年的困龍局。\"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像指甲刮玻璃,\"現在,讓你們看看——\"
符咒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黑光。
我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地窟的石壁正在剝落,露出下麵青灰色的巖石。
頭頂的天空?
不,那根本不是天空,是團翻湧的黑雲,像張巨口要把我們吞進去。
祁煜琛的手在我背上緊了緊。
我抬頭看他,他的臉在黑雲中忽明忽暗,可眼睛卻亮得嚇人:\"婉清,抓緊我。\"
黑雲裏傳來悶雷似的轟鳴,有什麼東西在雲層後蠢蠢欲動。
我摸著發燙的玉鐲,空間裏的靈泉還在咆哮——這次,它們不是在害怕,是在蓄勢。
真正的決戰,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