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骨骼發出哢哢的爆響，我盯著它凸起的關節，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方才被火龍撕下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青灰色皮膚下像是爬著無數條黑蟲，將它的身形撐大了整整一圈。


    幽藍眼珠裏翻湧著漩渦狀的光，我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在冰麵下的迴響——那聲音太響了，響得蓋過了它胸腔裏傳來的悶雷似的轟鳴。


    \"婉清。\"祁煜琛的背在我麵前繃成一道弦，他赤金火焰的溫度透過衣襟燙著我掌心，可握我的那隻手卻在發抖。


    不是害怕的抖，是竭力壓製力量的顫，\"它在抽取冥淵鎖的本源。


    冰牆裏那些幽藍，是鎖著極陰之氣的靈脈......\"


    我突然想起空間玉座上那卷古籍。


    前日翻到最後一頁時，泛黃紙頁上的朱砂字還在我腦子裏燒：\"極陰之物，必以極陽為引；鎖靈之陣，破陣需破源。\"原來冥淵鎖困的不是這怪物，是它體內的極陰之氣？


    可此刻冰牆崩裂，靈脈被抽，這怪物反而......


    \"小心！\"祁煜琛突然拽著我往旁一滾。


    我撞在冰麵上的瞬間，耳側傳來刺啦一聲——方才站的位置，冰麵被撕出道深溝，黑褐色黏液正順著溝縫往下淌，所過之處冒起刺鼻的青煙。


    怪物仰起頭，嘴裂得能看見喉管裏翻湧的幽藍光團，它抬起的手掌心，黑色能量正像活物似的扭曲，漸漸凝成道一人高的波浪。


    那不是普通的能量波。


    我望著那團黑浪裏翻卷的紫電，喉嚨發緊。


    風突然停了，冰麵的碎渣懸在半空，連靈泉劍的青光都暗了幾分。


    這是要把我們連人帶魂都碾碎的架勢。


    \"阿琛，\"我反手扣住他手腕，指尖觸到他脈門如擂鼓的跳動，\"空間玉座在震。\"


    他低頭看我，額角已滲出薄汗：\"我感覺到了。


    你意識裏的光鏈......是不是在指方向？\"


    是的。


    那些古紋連成的光鏈，此刻正像根線似的，從我的眉心穿出去，直直紮向怪物心口的幽藍旋渦。


    我攥緊靈泉劍，劍身突然變得滾燙，燙得虎口發紅——這是它從未有過的反應。


    或許空間在提示，這一擊必須準、必須狠。


    黑浪的轟鳴蓋過了所有聲音。


    我能看見浪尖上凝結的冰晶，每一粒都裹著足以腐蝕血肉的寒毒。


    祁煜琛的火龍突然發出尖嘯，赤金火焰騰地竄高丈許，在我們頭頂織成張火網。


    可那黑浪才觸到火網，就像熱油滴進冷水般炸開來，火星子劈裏啪啦落在我們腳邊，燙得冰麵直冒白汽。


    \"它太強了......\"祁煜琛的聲音啞得厲害，\"婉清，用空間的力量。\"


    我閉了閉眼。


    意識裏的玉座震動得更兇了，古紋光鏈突然化作實質的光帶，纏上我的手腕。


    靈泉劍嗡鳴著飛起，劍尖懸在我心口，滴下一滴銀亮的靈泉——那是空間最核心的靈液，我從未舍得用。


    \"接住。\"我低喝一聲。


    祁煜琛立刻張開手，靈泉滴在他掌心，瞬間融進他的赤金火焰裏。


    火焰顏色變了，從純粹的赤金變成鎏著銀邊的暖紅，像融化的朝陽。


    與此同時，我感覺自己的指尖觸到了空間的邊界，那些曾在空間裏種過的靈植、流過的靈泉，此刻都化作細流湧進我血管。


    黑浪已經到了眼前。


    我和祁煜琛同時舉起手。


    他的火焰裹著我的青光，兩種力量在半空糾纏，突然綻出五彩光芒——赤金、青、銀、橙、紫，像道彩虹凝在我們之間，結成麵流轉著紋路的護盾。


    碰撞的瞬間，我耳膜幾乎被撕裂。


    震波掀得我們向後滑出十步，冰麵在腳下碎成齏粉，連遠處的殘牆都轟然倒塌。


    我咬著唇硬撐，能感覺到護盾在震顫，每道紋路都像要裂開。


    祁煜琛的手在我手裏越握越緊，我們的力量正順著相觸的指尖往一處匯，像兩條原本分流的河，此刻終於撞進同一片海。


    \"撐住。\"他的聲音混著能量碰撞的轟鳴，\"婉清，你感覺......空間在幫我們。\"


    是的。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空間裏的靈泉正在瘋狂湧動，玉座上的古紋每亮一次，護盾就凝實一分。


    黑浪的推進速度慢了，從先前的勢如破竹，變成了寸寸啃噬。


    終於，在震耳欲聾的爆響中，黑浪\"轟\"地炸開，碎片般的能量濺得四處都是。


    我們踉蹌著站穩，祁煜琛的火龍立刻化作無數火刃，我手腕一抖，靈泉劍也射出七道青光。


    兩種攻擊在半空融合，變成七支五彩斑斕的利箭，\"噗\"地紮進怪物心口的旋渦。


    怪物發出的尖叫比之前高了八度。


    它踉蹌著後退，青灰色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麵爬滿黑紋的肌肉。


    我看見它心口的旋渦在縮小，幽藍光芒正一絲絲被利箭抽離。


    祁煜琛趁機欺身上前，火龍張開巨口咬住它的手臂；我跟著躍起，靈泉劍直刺那漩渦中心——


    \"叮！\"


    劍尖觸到旋渦的瞬間，像紮在銅牆鐵壁上。


    我虎口發麻，抬頭的剎那，卻見怪物幽藍的眼珠裏閃過一絲......戲謔？


    不對。


    這念頭剛冒出來，我突然感到後頸發涼。


    靈泉劍的震顫變得急促，像在警告什麼。


    祁煜琛幾乎同時拽住我後領往後帶，就聽\"刺啦\"一聲，一道比之前更濃的黑霧從怪物背後的冰縫裏湧出來，裹著腥甜的腐味，瞬間將它包裹。


    \"婉清，\"祁煜琛的聲音沉得像塊鐵，他盯著那團黑霧，\"這股氣息......比它剛才的更陰毒。\"


    我望著黑霧裏若隱若現的怪物輪廓，突然想起初入冰窟時聞到的那絲腐臭。


    原來之前的都是皮毛，真正的邪惡......還藏在更深處？


    黑霧裏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響。


    怪物的身形又膨脹了幾分，這次連輪廓都變得模糊，像團裹著黑紗的陰影。


    它原本幽藍的眼睛，此刻正泛著血一樣的紅。


    \"你們以為......殺了我就能解脫？\"它的聲音變了，不再是之前的沙啞，而是帶著幾分陰柔的調調，\"冥淵鎖破了七重，才剛剛......\"


    \"住口！\"祁煜琛的火龍噴出赤金火焰，直接燒穿了那團黑霧。


    可黑霧散得快，聚得更快，轉眼間又裹住了怪物。


    我握緊靈泉劍，劍身上的古紋正發出刺目的光。


    空間玉座的震動不知何時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種沉甸甸的壓迫感，像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從空間深處蘇醒。


    怪物還在笑，笑聲裏帶著說不出的詭譎。


    它抬起手，這次掌心凝聚的不再是冰錐，而是團翻湧的黑霧。


    我盯著那團黑霧，突然想起空間古籍裏的另一句話：\"鎖靈陣破，極陰現形；若見黑霧遮眼，必是大兇之兆。\"


    \"阿琛，\"我輕聲說，\"它背後的東西，可能才是關鍵。\"


    他轉頭看我，眼底映著靈泉劍的青光：\"我也感覺到了。


    但無論是什麼，\"他扯出個帶血的笑，\"咱們一起破。\"


    黑霧團朝著我們砸來的瞬間，我和祁煜琛同時躍起。


    靈泉劍的青光和火龍的赤金火焰在半空交織，這次我們沒有防禦，而是凝成把更大的劍——那是融合了空間力量的光劍，劍身上流轉著五彩紋路，像道劈開混沌的閃電。


    劍刃穿透黑霧的剎那，我聽見了尖叫。


    不是怪物的，是更尖銳、更扭曲的，像無數人在同時哀嚎。


    黑霧開始消散，露出裏麵搖搖欲墜的怪物。


    它的身體正在崩解，青灰色皮膚片片脫落，露出下麵白森森的骨頭。


    可我望著它逐漸透明的輪廓，喉間卻泛起股灼燒般的警惕。


    方才那聲哀嚎，分明不是來自這怪物。


    那更陰毒的氣息，此刻正順著冰縫往地下鑽，像條受了傷的蛇，正往更深處逃。


    祁煜琛的火龍最後吐了口火焰，將怪物的殘軀燒成了灰燼。


    我望著滿地的黑灰，突然聽見冰麵下傳來悶悶的\"咚\"聲，像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在撞擊地麵。


    \"婉清，\"祁煜琛擦了擦嘴角的血，手指輕輕搭在我後背上，\"你聽見了麼？\"


    我點頭。


    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帶著震得人發暈的頻率。


    靈泉劍突然從我手裏飛起，劍尖直指冰麵——那裏有道極細的裂縫，正滲出縷縷黑霧。


    怪物的灰燼被風卷起來，在空中散成星點。


    我望著那道裂縫，突然想起空間玉座上未被激活的最後一道古紋。


    或許，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