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屏障上的細縫又裂開半寸,有黑血順著縫隙滴落時,我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祁煜琛的手掌覆在我後頸,體溫透過薄衫滲進來,像根定海神針。
\"婉清,屏障撐不住了。\"他聲音發啞,指腹輕輕摩挲我後頸那道淡疤——那是上輩子被祁遠親推下枯井時磕的,如今倒成了他安撫我的暗號。
我低頭看我們交握的手,他虎口處有新蹭的血痕,許是剛才替我擋落石時劃的。
旋渦的轟鳴裏,我突然想起靈泉空間角落那麵落灰的破魔鏡。
上迴在玄陰教分壇抄到它時,空間靈泉突然翻湧,鏡麵映出半幅殘圖,圖上正是這種泛著黑氣的符咒。
當時我嫌它占地方,隨手塞在靈植架下,此刻倒成了救命稻草。
\"阿琛,我要進空間取東西。\"我湊到他耳邊,唿吸掃過他耳垂,\"你替我擋半柱香——最多半柱香。\"
他瞳孔驟縮,指尖幾乎掐進我腕骨:\"不行!
空間入口在屏障外,你出去會被旋渦卷走!\"
\"那麵破魔鏡能破邪術。\"我拽著他袖口,把臉貼在他心口,聽著他劇烈的心跳聲快速道,\"剛才屏障紋路和祁遠親的青銅令牌一樣,那鏡子在分壇時照過類似紋路,靈泉當時有反應。\"
他喉結滾動兩下,突然低頭吻住我額頭:\"快去。
我數到三百,若你沒迴來......\"
\"不會的。\"我打斷他,反手摸上他後頸那縷翹起的碎發——那是他小時候爬樹摔的,這麼多年都沒順下去,\"我還要給你繡新的中衣,你那件月白的都洗得泛灰了。\"
話音未落,我咬破指尖在掌心畫了道隱紋。
空間入口在井底西北角,平時要滴血認主才能開,此刻漩渦卷得厲害,隱紋剛亮就被藍光衝散了半道。
祁煜琛突然拽住我手腕,另一隻手結了個火印拍在我後背。
暖流順著脊椎竄上來,隱紋\"轟\"地炸開,在我們身側裂開道半人高的青霧門。
\"快走!\"他推我進門,自己轉身張開雙臂,周身騰起赤金色火焰——那是祁家祖傳的離火訣,專克陰邪。
火焰撞上屏障的瞬間,藍光劇烈震顫,黑血滴落的速度慢了兩拍。
空間裏的時間果然比外界慢。
我衝進門時,靈泉池的水珠才剛濺起半寸,那麵破魔鏡還在靈植架下,蒙著層薄灰。
我撲過去抱起鏡子,指尖剛碰到鏡麵,鏡麵突然泛起白光,映出外界畫麵:祁煜琛的離火正被黑血腐蝕,他額角滲血,左手結的印已經開始發顫。
\"快!\"我對著鏡子喊,像對著空間靈泉說話那樣。
鏡麵白光更盛,突然\"嗡\"地發出清鳴,鏡背浮出些微星芒——那是我之前用靈泉養的,果然有用。
再出門時,祁煜琛的離火隻剩一圈淡金色光暈。
他轉頭看我,眼尾通紅,卻扯出個笑:\"二百八十......\"
\"三百了。\"我舉起破魔鏡,鏡麵白光直照向屏障。
那些滲出黑血的紋路突然扭曲,像被火烤的蠟,黑血\"嘶啦\"一聲蒸發,化作青煙。
祁煜琛眼睛一亮,抓住我胳膊:\"婉清,看漩渦中心!\"
我順著他視線望去,旋渦最深處有團暗紫色光團,光團裏隱約能看見祁遠親的影子。
他的手掐著法訣,每道黑血滲出時,他指尖就有黑霧湧進光團。
原來那黑血不是屏障滲的,是他的魔力順著紋路在抽屏障的力量!
\"他在用自己做媒介,把困魂陣的能量引到地脈靈眼裏去!\"祁煜琛的聲音陡然冷下來,\"剛才你說玄陰教要地脈靈眼,原來他是在給玄陰教當血引!\"
我握緊破魔鏡,鏡麵白光隨著心跳明滅:\"阿琛,你用離火牽製他的魔力,我用鏡子破他的法訣。
等他分神,你找機會——\"
\"殺了他?\"祁煜琛替我說完,拇指輕輕擦過我眼角,\"不,留活口。
我們要知道玄陰教在祁家布了多少局。\"
旋渦突然劇烈震動,祁遠親的身影清晰起來。
他半邊臉已經潰爛,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卻還在笑:\"小賤蹄子,你以為破魔鏡能......\"
\"阿琛!\"我大喝一聲,舉起鏡子對準他眉心。
白光如劍刺去,他慌忙偏頭,法訣亂了半拍。
祁煜琛的離火突然化作金蛇,順著黑血紋路竄進旋渦,纏上他的手腕。
他慘叫著甩動胳膊,法訣徹底散了,光團裏的黑霧開始倒卷。
\"核心在他心口!\"我盯著鏡中倒影,看見他心口有枚血色符咒,\"那是玄陰教的血契,破了它就能斷了聯係!\"
祁煜琛的離火金蛇驟然收緊,勒得祁遠親跪了下去。
他仰頭盯著我們,嘴角淌著黑血:\"你們殺了我,地脈靈眼......\"
\"地脈靈眼在祁家祠堂地下三尺。\"我打斷他,故意把\"祁家祠堂\"咬得極重——上輩子他就是在祠堂挖的地道,\"玄陰教的人要是知道你連靈眼位置都沒摸清,怕是要把你做成血蠟。\"
他瞳孔驟縮,下意識去捂心口的符咒。
機會來了!
祁煜琛的離火突然化作指尖大小的金珠,\"咻\"地鑽進他心口。
他整個人劇烈抽搐,血契\"砰\"地炸開,濺了滿漩渦的黑血。
困魂陣的藍光開始崩塌。
我舉起破魔鏡對準漩渦中心,鏡麵白光如潮湧去,隻聽\"哢嚓\"一聲,光團碎成星屑。
祁遠親被衝擊力掀飛,撞在井壁上又摔下來,半邊身子都浸在黑血裏。
\"說!
玄陰教在祁家安了多少棋子?\"祁煜琛踩著碎磚走過去,靴尖抵住他咽喉,\"你主子是誰?\"
祁遠親突然笑了,黑血從齒縫裏滲出來:\"想知道?
等你......\"
一道黑影突然從井口竄下。
那影子快得像道風,我甚至沒看清長相,隻看見袖口繡著銀線玄鳥——玄陰教的標誌!
黑影撈起祁遠親,轉身就往井口衝。
祁煜琛揮出離火,卻隻燒到片衣角。
\"追!\"我拽著他往井口跑,可等我們爬上去時,井底隻剩滿地碎符咒。
夜風卷著腐臭氣息撲過來,我望著遠處漸暗的黑影,手心裏的破魔鏡還在發燙。
祁煜琛的手覆上來,把我冰涼的手指攥進掌心:\"婉清,別怕。\"
我仰頭看他,月光落在他眉峰上,把那道新添的血痕照得發紅。
他眼裏有團火,和當年在靈泉空間裏看我種下第一株靈花時的火,一模一樣。
\"我不怕。\"我摸出帕子替他擦血,\"隻是可惜......\"
\"不可惜。\"他低頭吻我發頂,\"至少我們知道了玄陰教要地脈靈眼,知道了祁遠親是血引,知道了他們在祁家有內鬼。\"他捏了捏我手腕,\"更重要的是,我們還活著。\"
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咚——咚——\"敲了三下。
我望著黑影消失的方向,帕子上的血漬慢慢滲開,像朵開在月光裏的黑花。
總會找到的。
我在心裏說。
玄陰教的陰謀,祁家的秘密,還有那個繡玄鳥的黑影——
我們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