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的嘴有毒，還真被他說對了。眼下，就看他兄弟如何應付張林。


    張林和李治互道兩句客套話，前者便直入主題：“李大夫，本捕頭接到城中百姓舉報，說你們醫館有人綁了一個人。”


    李治早猜到對方的來意，卻麵露驚訝：“噢，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見對方負隅頑抗，張林又道：“李大夫，明人不說暗話，城中不少居民看見，有五名男子將一人的臉蒙住，綁進了你的醫館。”


    聞言，李治義正言辭道：“張捕頭，這裏是醫館，不是三教九流的地盤。這裏除了救死扶傷，絕無可能做出綁架人這種事情。造謠，肯定是有人在惡意中傷本醫館的聲譽。”


    宋終心想：看押罪犯自然不能算綁架。李治果然是讀過書的人，這話說的相當有水平。


    李治死不承認，張林單刀直入：“那我問你，蒙住臉的那人還在不在你醫館？”


    “在啊！就在後院！”李治沒有推諉，直接承認人就在醫館。


    張林氣笑了，“嗬嗬，那你還說你們醫館沒有綁架他人？”


    “張捕頭，蒙住臉就成綁架案了，可不可笑？那人隻不過是得了一種怪病，害怕傳染給別人，於是用衣服蒙住臉。帶他過來的五人都是他的家丁，不是什麼綁匪。”


    李治張口就來，顯然上午無事可做的時候，他就想好應對各種突發情況的臺詞。


    張林半信半疑：“果真如此？”


    李治斬釘截鐵地迴答：“千真萬確！”


    張林再次出招：“那你能不能讓那人出來，本捕頭親自問他幾句話。”


    李治當即拒絕：“恐怕不行。”


    張林咄咄逼人：“為何不行？”


    李治沒有立即迴答，而是提醒對方：“張捕頭，我不是犯人，請注意你的言行。”


    張林毫無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言語冒犯確實是我的問題。本捕頭也是擔心城中百姓安危，語氣過重，望李大夫諒解。”


    嗬嗬～李治皮笑肉不笑。


    “那人病情較重，施針吃藥後，已經睡下。”


    張林能做捕頭，自然有點腦子，李治推三阻四已經說明很多問題。


    他起身說道：“那我親自過去看一眼，行不行？”


    雖然嘴上問著行不行，實際上他已經邁步往後院走去。


    李治迅速擋在他身前，再次拒絕：“恐怕也不行。病人的病癥難以啟齒，他不想別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來醫館的路上才蒙住了臉。對方特意叮囑我要保護好他的隱私。”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李治拒絕，張林略顯惱怒：“李大夫，你這是做賊心虛嗎？”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我行得正坐得端，沒什麼可心虛的。不像某些人明裏暗裏各種吃拿卡要，以為別人都不知道。這世上啊，哪有不透風的牆。”


    在興化城行醫多年，李治給各行各業的人都治過病，難免會知道不少鮮為人知的事情。


    “你…”


    張林一時語塞。


    沉默稍許，張林目光冰冷，語氣堅硬：“本捕頭現在以查案的名義，要求你配合官府接受檢查。”


    李治毫不示弱：“查案？什麼案。”


    “綁架案！”


    “張捕頭，請問有沒有家屬報綁架案？孫大人有沒有立案？如果沒有，你憑什麼檢查本醫館？難道就憑路人的胡亂猜測和舉報？如果查案全靠猜，那麼之前的兇殺案張捕頭破不了，就再正常不過了。”


    家屬報案？開什麼玩笑，劉全妻子去世多年，兒子出了遠門。至於親屬，因為臉被蒙住的關係，他們又不知道被綁的人是劉全，誰會無緣無故去為劉全報案。


    城中大部分百姓可能不清楚舉報和立案的區別，可李治知道，完全就是兩碼事。


    “你～”


    李治哪壺不開提哪壺，再次刺激張林。


    “你什麼你？張捕頭，我在京都讀過書的，也懂帝國律法，不像城中的大部分居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那麼好糊弄的。”


    李治針鋒相對、火力全開。


    張林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在興化城已經很久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張林平複心情，冷笑道：“沒想到李大夫竟是如此能說會道之人，本捕頭自愧不如。既然李大夫想走正常流程，我一定滿足你。咱們騎馬觀燈———走著瞧。”


    不等李治開口，張林轉過身下令：“周大虎，你帶一隊人守在這，看好李大夫別讓人跑了，知道嗎？”


    周大虎死死盯著李治，就像在審視一名罪犯，他惡狠狠地吼道：“知道。”


    李治毫不畏懼，嘲諷道：“放心，我的醫館在此，我不會跑的。”


    離開前，張林撂下一句狠話：“李大夫，一會見。希望到時候你的嘴還能像現在這樣硬。”


    李治無所謂地聳聳肩：“如你所願。”


    張林氣衝衝地離去，留下六名捕快，把守住醫館的前後門。


    在張林與李治針尖對麥芒的時候，宋終偷偷地觀察著醫館的夥計們。有人麵色平靜，有人神情緊張。


    民不與官鬥，是這個時代的常識，李治硬剛張林，夥計表現出緊張才是正常的現象。


    嗬～看樣子醫館內除了他，還有人知道了李武的身份。


    擔心李治鬥不過張林？擔心李治會遭到打擊報複？


    嗬嗬～


    別想太多。


    擔心這些做甚！


    李武可是張林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兩人身份地位相差懸殊，像張林這樣的縣城捕頭，李武隨隨便便就能調集上百人。


    一旦李治亮明李武的腰牌，張林不跪地求饒，宋終跟他姓。


    看戲，繼續看戲。


    張大千真的後悔，後悔自己多嘴。他被麵色陰沉的張林帶到縣衙。


    來的路上，張林已經告訴他該怎麼做。


    孫浩坐於堂上，一拍驚堂木，大聲道：“堂下何人，要報何案？”


    一向伶牙利嘴張大嘴，此刻卻哆哆嗦嗦道：“大、大人，小的城南張大嘴，不～不對，是張大千，我要報一宗綁架案。”


    “噢～說來聽聽。”孫浩看向張林，眼神不善。


    城中綁架案隔三差五就會發生，隻要沒人報案，官府都懶的管。


    眼下考功司的大人們馬上就要到了，他明確提醒過張林，這段時間城中不要鬧出幺蛾子，怎麼還會有綁架案發生？


    難道張林這王八蛋沒有將他的話當迴事，背著他沒去警告城內的三教九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