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林鋃鐺入獄，孫浩閉門不出。


    一座城市同時失去治安主管和行政主管，瞬間成為小混混們的天堂。


    興化城瞬間陷入混亂。


    隻要沒有殺人放火，他們囂張跋扈，調戲良家，敲詐勒索，收取保護費，小規模械鬥等等，短時間內根本沒人製裁他們。


    所有幫派在狂歡，在肆意妄為。隻有黑狗幫格外的克製。在老三的建議下，黑狗幫繼續約束著幫派成員。


    不鬧事、不惹事！


    如此情況持續了一天，傍晚時分，源源不斷的黑狗幫成員在聚義堂門外集合。


    他們怒火中燒、怒不可遏、怒發衝冠。


    “馬的，太氣人，小鳥幫的人都敢騎在我們頭上拉屎。”


    “冊那，碼頭那群小混混都敢給我甩臉色。”


    “青門的人剛才打了我們好幾名兄弟，太特麼憋屈了。”


    “大勝賭坊的人居然在我們賭坊鬧事，真不把我們黑狗幫放在眼裏。”


    “……”


    下午，黑狗幫有所顧忌，不敢動手的流言在城中傳開，平時被他們欺壓的幫派，紛紛跳出來，不斷地試探著他們的底線。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幫會參與其中，挑釁行為也越來越過分。


    “打迴去，打迴去…”


    “我們要替兄弟報仇…”


    “我要尿在小鳥幫那群混蛋的頭上…”


    聚義堂外的人群愈發激動，不斷地高唿著各種口號。


    他們是興化城第一幫派，平日裏作威作福習慣了，隻有他們欺淩別人，別人哪敢招惹他們。


    可現在呢？倒反天罡了。


    一天的遭遇讓他們忍無可忍，吼聲越來越大，火氣也越來越大。


    聚義堂內，三位當家臉色不悅。一方麵是被人欺負到頭上，心情糟糕；另一方麵是被自己的手下“逼宮”，肯定也不爽。


    趙天成麵色陰沉，卻不失理智，也沒有自亂陣腳。他端著新買的茶具，抿了口茶。


    “老三，現在局勢很明朗，可以確定，上麵大人物們的目標是孫浩和張林等人，並非我們。你再看看混亂無比的街頭，他們壓根兒就懶得去管。難道我們還要繼續當縮頭烏龜？”


    “再這麼下去，不少兄弟會對我們不滿，會產生間隙，更嚴重一點，甚至退出黑狗幫。”


    老三百密一疏，他根本沒料到會有那麼多勢力集體對黑狗幫發難，讓他措手不及。他也沒料到六扇門的捕快們會如此的冷漠，對城中的混亂視而不見，任其肆虐。


    老三嗤笑一聲，道：“官場上，隻顧自身利益，不管他人死活的大人比比皆是。沒想到，這些年連標榜正義、公平、廉潔的六扇門也墮落到了這種地步。”


    徐二狗感慨：“嗬，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趙天成聯想到一些傳言，說道：“據說，近年來，帝國內部越來越不穩，上麵的人忙著找靠山、站隊、撈錢等等。總而言之，大老爺們都在為自己謀後路，哪顧別人生死。”


    “大哥，之前是我多慮了。現在，讓兄弟們放開手腳好好幹一場，讓其他勢力明白，我們黑狗幫不好惹，我們報仇不過夜。”


    趙天成冷笑不止，“正合我意。”


    徐二狗詢問：“三哥，那鹽鐵呢，賣不賣？”


    “這個暫時還不能動，城中大部分勢力都知道我們在幹這事，隻不過他們都不知道我們的秘密倉庫在哪。眼下，其他勢力聯合針對我們，萬一被他們發現秘密倉庫並捅出去，我們的處境將會變得極其危險。再等等吧，等上麵的人離去。我想應該用不了幾天了。”


    徐二狗點頭：“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先帶兄弟們幹架去。”


    老三提醒道：“老四，注意點，這次其他勢力聯合起來搞我們，我總覺得有人想趁張林倒臺，孫浩被限製之際搞垮我們，然後取而代之。”


    趙天成、徐二狗眼中寒芒畢露。


    想取代他們？問問他們的拳頭同不同意。


    徐二狗邊走邊歎氣：“哎，可惜二哥不在，要不然全城大亂鬥的局麵，他一定喜歡。”


    這一晚，隨著黑狗幫的反擊，興化城徹底淪為一座混亂之城。


    這一晚，考功司傅大人，六扇門汪刑捕，縣令孫浩等人徹夜未眠，他們守在縣衙有說有笑。


    看似不管不顧，實則他們一直掌控著全局。


    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他們自然不想管。


    幫派火拚，傷筋動骨對全城的百姓而言反而是件好事。一旦他們在交鋒中，傷及無辜，等待他們的便是雷霆一擊。


    還好，一晚上沒發生這種情況。


    “孫大人，上官讓我帶些話給你。”


    孫浩謙卑道：“傅大人請講，下官洗耳恭聽。”


    “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明哲保身固然沒錯，可帝國眼下的局勢，樹欲靜而風不止，沒有身份、地位、實力何談明哲保身？以你的才智，不該留在興化城碌碌無為。有更好舞臺在等著你。”


    孫浩沉默不語。


    傅大人玩味一笑，接著說道：“你有一兩天時間考慮，想清楚了來找我。”


    孫浩鄭重迴答：“是，傅大人。”


    “汪刑捕，陪我去見個人。”


    目送兩人離去，孫浩眼神閃爍。


    傅大人的舉動向孫浩傳遞了好幾重意思。他當著汪刑捕的麵，毫不忌諱地說出那番話，等於明著告訴孫浩，吏部與刑部關係密切，這是其一。


    其二，帝國形勢已經不容樂觀，上麵都在聯手，你必須要作出決定，你想明哲保身，門都沒有！


    傅大人已經給孫浩發出邀請函，就看他自己怎麼選。


    其三，一個晚上，傅大人一字未提孫浩的功績、過失、生活作風問題等等，表明他們壓根不關心孫浩在興化城的所作所為。


    又或者是他們已經查清孫浩的問題，從側麵印證他的那些問題都是小問題，問題不大。


    也就是說，今年考功司這一關，他過了。


    死寂般的沉默，不知過去多久，孫浩長歎一聲。


    哎～


    孫浩感歎，傅大人說的沒錯，沒有身份、地位、實力，他一個小小的縣令何談明哲保身？


    他默默地從袖口中抽出兩封信。


    其中一封，幾天前來自西北。


    是該作出選擇了，這個時候舉棋不定，隻會讓他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擺在孫浩麵前，最大問題是如何抉擇。


    一步錯步步錯。


    他權衡利弊，而後目光堅定，他用即將燃盡的蠟燭，點燃一個信封。


    火光搖曳，明暗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