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終頑強地忍受著惡心,一遍遍地催眠自己,眼中所見皆為道具,一切屍塊盡是虛妄。
不知道是宋終逐漸適應了,還是心理暗示起了效果,他蒼白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
他仔仔細細地勘查整個案發現場,並沒有發現死者臨死前留下的線索。
周春生也完成了對屍體的檢查,除個人物品以外,亦沒有發現有用的東西。
整個案發現場,就仿佛兇手在臨走之前,仔細打掃過一遍,沒留下任何可疑的物品。
兇手殺完人,非常淡定。
這次的對手恐怕不太好對付,巨大的壓力,撲麵而來。
不知何時,美男和白麵站在周春生身後,神情悲戚,顯然,與周春生一樣,死者之中也有他們的朋友或者親屬。
他們兩人強忍著悲痛,依次在周春生耳旁小聲訴說著收集得來的情報。
片刻之後,周春生對陳江說道:“麻煩陳大人派人整理遇難者遺體,火葬後,將他們的骨灰送迴京都。”
陳江點頭。
周春生帶著三人沉默離去。
由於縣令大人的命令,高郵縣街道上無比冷清,四匹駿馬在街道上橫行無忌。
一處弄堂口,四人拴好馬,在美男的指引下,七拐八拐很快便來到弄堂最深處。
一路上,宋終都想了解一下美男和白麵所獲得的情報,見三人臉色沉悶,沒有說話的意思,最終,他選擇了沉默。
他想著,一會到達影衛的據點,肯定會有交流,也就不差這點時間。
美男輕叩大門四下,兩長兩短。不多時,一名長相普通的男子打開門,將他們引入其中。
一走進院子,令人作嘔的味道再次充斥宋終的鼻腔。
血腥味,這處院子裏居然也有血腥味,應該是有人受了傷。
嗯?
宋終眉頭一挑。
如此說來,昨夜除了悅來客棧,其他地方或者就是這裏,也爆發過激烈的交鋒。
宋終眼珠一轉,腦海中閃過在悅來客棧見到的畫麵,一股異樣的感覺悠然而生。
嘎吱~
隨著陌生男子關門的聲音,縈繞在宋終心頭的不祥預感強烈到了極點。這一刻就好像有無數隻嗜血的怪獸在暗中注視著他們,想將他們活剝生吞。
宋終不分緣由地踢出一腳,生死攸關之際,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將正要把門關上的男子一腳踹飛。
他快速拉開大門並吼道:“跑,趕緊走,這裏是陷阱。”
不管周春生三人有沒有聽進去,宋終扭頭就跑,沒有一絲猶豫。
來不及解釋,宋終拚了命似的往弄堂外逃竄。
萬幸,他在自己身後聽到了淩亂的腳步聲。
來到大街,那股不安的感覺終於消散,宋終氣喘籲籲道:“快,快去叫人過來~我們再~再殺迴去~”
此時,高手與菜鳥的區別,一目了然。周春生,美男和白麵三人唿吸均勻,氣息平穩。
美男和白麵快速離開,準備去附近的街道上拉幾支城衛軍的巡邏隊伍過來。
宋終一把拉住離他較近的美男:“晟哥,找幫手的事,讓黃大哥一人去辦就行,你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事態緊急,宋終轉身看向周春生,伸出手掌道:“周隊,你的隊長令牌。”
周春生沒有半分遲疑,迅速掏出贏衛隊長的身份令牌,這可是帝國正六品的身份象征。特殊情況下,可越兩個大級別,調動正四品的大人。
宋鍾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沒有根深蒂固的階層觀念,所以,不等上級將令牌交給他,他就一把奪過轉交給美男。
“晟大哥,麻煩你立刻跑一趟距離這最近的城門,通知守門士兵,沒有影衛隊長令牌,任何人等一律不準出城。如果有人持影衛隊員的令牌要求出城,不要猶豫,立刻抓捕。”
美男說道:“可普通士兵根本無法區分影衛的令牌等級啊?”
宋終愣了一下,無奈地看著貌若潘安,但頭腦也簡單的隊友。
“你自己身上不是就有影衛隊員的令牌,一起拿給守城門的士兵看啊。”
美男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掩飾他的尷尬。
“另外,你讓城門口再組織一支十人左右騎兵小隊…”
“組織騎兵幹嘛?騎兵在城內沒啥用處啊!”宋終話沒說完,又被另一位沒腦子的隊友打斷。
宋終瞥了眼白麵,解釋道:“沒讓他們待在城中,讓他們出城,在距離城牆百米的地方,一字排開,沿著城牆來迴巡視。如果發現可疑人員,不要急於交手,派一人迴來稟報,其餘人遠遠跟在對方身後即可,發現不對勁,立刻跑路,不要白白送命。”
保衛欽差的高手都被敵人剁成了碎塊,那夥兇手的戰鬥力絕對不是普通士兵能抗衡的。
宋終語速極快,生怕慢一秒兇手就跑了。“完事後,你找三名機靈點的士兵,讓他們馬上去通知其他三處城門,也這麼操作。至於你,再去通知封鎖航道的士兵,清楚嗎?”
“知道了。”
隨著美男騎馬離開,宋終的反擊,正式開始。
周春生對宋終的表現十分震驚和滿意,他比自己更像是一名隊長。
他迴過神,不解地問道:“你為何說那處據點是一處陷阱?”
宋終緩了一口氣,平複一下心情也恢複了一絲體力。他轉頭看向逃出來的地方,仍然心有餘悸地說道:“周隊,這裏就剩我們倆,不安全,跑遠點再聊行不?”
兩人一口氣又跑出幾個路口,宋終累的夠嗆。他調整唿吸,開始分析:“周隊,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周春生如實迴答:“不覺得啊,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宋終無奈,提示道:“想想案發現場!”
周春生兩手一攤,“有啥好想的,我們不是一無所獲嗎?”
“問題就在一無所獲!”
“何解?”周春生懶得動腦,傷神,索性直接問。
“案發現場太‘幹淨’,就好像被人刻意處理過一樣,以致於我們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這證明,對方之中至少有一名做事非常嚴謹的人,十有八九此人便是對方的領袖。當然,也有可能那群兇手全都很謹慎。”
不過,宋終在心底排除了這種可能性,畢竟這個時代的教育水平有限,培養一名優秀的人才相當的不容易。
西北不可能在一場刺殺中,派出的全是一等一的好貨色。
周春生兩眼一瞪,不明所以,“對方嚴謹點有錯嗎?這又能說明什麼?”
“不足以說明什麼,再仔細想想案發現場。”宋終第二次說這話。
周春生低頭看著地麵,沉默不語。
他是真不知道該說點啥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