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場秋雨帶走夏天留下最後的一絲火熱。


    雨水，淅淅瀝瀝落下，信鴿，陸陸續續歸巢。


    比秋雨更讓人生寒的，是那一封封隨信鴿，一同飛入暗閣的密信。


    18支欽差隊伍，全部遇襲，江州、江南州東洲、西洲、武州、定州等11州的鹽政大人確認已經遇難，剩餘7名鹽政大人，2人重傷，4人輕傷，一人下落不明。


    從禁軍中抽調出來，充當18支隊伍護衛的數百名一等一的高手，幾乎傷亡殆盡，讓人難以接受。


    暗閣，無影樓。


    魯莽副統領風風火火地走入燈火通明的無影樓，他手上拿著一封綁著黑線的飛鴿傳書。


    “統領大人，周春生密信。”


    心煩意亂的歐陽明大人，抬起頭，少見的遲疑了兩秒，他臉上閃過一道狐疑：“哦，你確定是那個渾小子的密信？這癟犢子別說密信，正常的飛鴿傳書都多少年沒寫過了。”


    一開始，魯莽同樣覺得不可能，號稱影衛第一鹹魚，一心一意想把自己搞成普通影衛的家夥，竟然發迴了一封保密等級最高的飛鴿傳書。


    “迴統領，確定是周春生發來的密信。”


    歐陽明看著自己的手下兼兄弟，問道：“你沒有打開密信，金山幹嘛去了？”


    影衛的規矩，最高等級的密信隻有統領大人才能隨便打開，副統領至少需要兩人同時在場才能打開。


    魯莽指了指城中央方向，“局勢動蕩，金副統領一早便去了皇宮那邊坐鎮。”


    歐陽明點頭：“知道了，你把密信給我。”


    不多時，無影樓中傳出歐陽明的笑聲。從各地的消息陸續傳迴暗閣開始，他就沒笑過。


    全是壞消息。


    歐陽明看完第一張紙條上的內容，笑道：“沒想到，這小子隻用一天的時間就解決了高郵縣的事情。”


    魯莽接過歐陽明遞迴來的紙條，看了眼也笑了，這確實是個好消息。


    魯莽怒其不爭道：“這小子要不是自己故意犯渾，早就是指揮使了。別人使勁往上爬，他倒好，拚命往下滑。”


    說著說著，魯莽發現老大的臉色有些異常。


    “拿去。”


    魯大人明白老大臉色變化的原因在張二張紙條上，接過後認真閱讀起來。


    總結下來有三條信息，鈴鐺預警法、在飛鴿傳書中使用暗語、全新的搜城方式。


    魯莽一下子就明白，周春生所寫都是非常簡單卻又很實用的方法，可他不明白，為何周春生要在一封等級最高的密信中寫這些。


    他抬起頭，看著臉上再無一絲笑意的統領大人，開始猜測最後那張紙條上，究竟寫了些什麼？


    歐陽明的笑聲讓人如沐春風，他的冷哼則讓人如墜冰窟。


    “哼，好膽，好手段吶！”


    無影樓內沉默了好久，魯莽終是看到了第三張紙條上的內容。


    他的臉色驟變，幾個唿吸的功夫，亦如歐陽明一般，掛滿寒霜。


    好大的狗膽，殺欽差大臣，殺禁軍高手竟然還不滿足，還要殺他們影衛的人。


    高郵縣2名影衛，9名影子全部遇害，差點還將周春生一行四人全部搞死。


    “來人。”魯莽憤怒地吼了一嗓子。


    很快，一名影衛恭恭敬敬地走入無影樓。


    “馬上讓信鴿司聯絡駐紮在外的五位副統領和所有指揮使，要求他們派人立刻前往案發所在地，調查潛伏影衛小隊的傷亡情況。”


    “遵命，大人。”


    “等等，陽城那邊沒必要了。另外，告訴他們，一定要派人實地調查，如果發現我們的人還活著，先啥也別說，直接詢問對方加入影衛的時間地點。”歐陽明補充道。


    周春生的密信給了他提醒，萬一留在那些據點的人是敵人假扮的影衛呢？


    帝國各地，每一名加入影衛的人，都會有資料明確記載他們加入影衛的時間地點，然後交給上級保管。


    歐陽明這麼說，他相信他的手下應該知道如何正確傳遞他的意思。


    影衛告退。


    “看了這三張紙條，有什麼想法沒有？”


    魯莽想了想道：“高郵縣的事情，處理得太快太漂亮，根本不像是周春生的手筆。”


    “你讓他去興化城執行任務，他帶了四名普通影衛，他們之中誰有這樣的能力？”


    魯莽迴答：“陳學冬、晟紅旗、黃三石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明知故問。”


    歐陽明眼眸中浮現裴小北的身影，繼而說道：“可我覺得禮部裴侍郎家那位，要是真有這樣的能力和智慧，他也不會被裴侍郎扔到我們影衛。”


    “照要這麼說，另有其人？”


    歐陽明不確定道：“不一定，有可能是裴小北突然開竅。不過我更傾向於另有其人。你好好迴憶一下，興化城那名影衛上報的內容。”


    “蒙麵抓人之法、不開棺驗屍之法、散布謠言之法等等，與第二張紙條上所寫的方法，是不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魯莽一拍腦門，茅塞頓開。“對對對…當時我還誇周春生這小王八蛋手段高明，現在你這麼一提醒，那些方法確實也不像是周春生的手筆。”


    興化城名那名影衛，壓根不知道宋終的事情，上報時還一個勁兒地誇讚周春生厲害。


    魯莽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大人，難道這小子在興化城拐了一個很聰明的家夥？”


    歐陽明期盼道：“我倒希望是這樣！”


    他們影衛不缺高端武力，不缺智力在線的成員，唯獨很缺頂級智囊。


    放在以前這也無所謂，問題是眼下的形勢，越來越複雜，那些老狐貍們一個一個跳出來蹦躂，歐陽明、魯莽應付起來越來越吃力。


    就比如這次周春生密信中說的那事，他們心中其實早有了答案，否則魯大人也不會暴跳如雷。


    派人核實，隻不過是抱有最後一絲僥幸心理罷了。


    “告訴紀老五，陽城之事的處理上，多聽聽周春生的意見。”


    “好的，要不要讓他調查一下周春生身邊是否有新麵孔出現。”


    歐陽明笑了笑，搖手製止：“千萬別。假設他身旁真有那麼一個人，我們沒有他的資料，別人可能也不會有。如此一來，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你意思混小子故意沒有提及那人，把所有功勞攬在自己頭上，是在防備著什麼？”


    歐陽明點點頭，“別人攬下成員的功勞是為了升官發財，可你覺得這癟犢子在乎那玩意嗎？”


    “嗬嗬，他在乎那玩意，現在至少是指揮使，或許和我一樣。”


    “那不得了！你覺得我們影衛內部有沒有鬼？”


    歐陽明看著一旁的密信，眼眸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