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的身影在夜色中悄然穿梭，天京城外喧囂漸遠，集市燈火被他拋在身後。他沿著一條狹窄的小道，避開巡邏的官兵，低頭疾行，心中卻如翻江倒海，難以平靜。海龍佩在懷中微微發燙，似在警告他某種未知的危險，而那道自城外山坡時便若有若無的陰冷目光，更叫他如芒刺在背。
“此番入京，絕非小事。”龍飛暗自思量，“老帝駕崩之訊雖未傳開，但若承澤殿下所言不虛，朝堂之上早已是暗流湧動。諸皇子各懷鬼胎，宗室王公與朝中重臣怕是早已站隊分明。承澤雖有賢名傍身，但那私生子之名如附骨之疽，定叫他寸步難行。我若不能速與他會合，隻怕他孤掌難鳴，難敵那群豺狼虎豹。”
思及此處，龍飛腳下步履更快。他熟知天京地勢，雖多年未歸，但兒時記憶尚存。此行他早已籌謀，城中有一舊識，乃是當年隨玄洋子師父行走江湖時結識的一位隱士，名喚老陳。此人雖無甚武藝，卻有一處隱秘落腳之地，位於城東一處破敗巷弄，尋常人絕難尋到。龍飛打算先借此地藏身，再圖後事。
夜色愈濃，天京城內燈火漸稀，唯有幾處酒肆茶樓尚有喧囂之聲。龍飛繞過幾條主街，避開巡夜的更夫，終於來到城東那條狹窄巷弄。巷中屋舍破舊，牆角堆滿雜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他環顧四周，確認無人跟蹤，方才在一家看似無人居住的破舊小院前停下。他輕叩院門三次，又停頓片刻，再叩兩下，依照當年與老陳約定的暗號行事。
片刻後，院內傳來一陣細微腳步聲，門栓“吱呀”一響，門縫中露出一張滄桑麵孔。那人約莫五六十歲，須發花白，眼角布滿皺紋，見到龍飛，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低聲問道：“可是飛少爺？”
龍飛微微頷首，低聲道：“老陳，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老陳忙將門打開，側身讓龍飛入內，嘴裏連聲道：“快進，快進，這深更半夜的，外麵可不太平。”待龍飛入院，他又匆匆將門關緊，插好門栓，方才轉頭打量龍飛，眼中既有感慨又有擔憂：“飛少爺，這些年你可是名震天下，怎地今日卻這般低調入京？莫不是……有何要緊事？”
院內光線昏暗，唯有屋中透出一絲微弱燭光。龍飛隨老陳走進屋內，見屋中陳設簡陋，一張木桌，幾條板凳，牆角堆著些舊物，顯然此地久無人打理。他掃了一眼四周，確認並無異樣，方才坐下，低聲說道：“老陳，此番入京，確有要事在身，隻是眼下不便與你詳說。我隻問你一句，這些日子，京城之中可有何異動？”
老陳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壓低聲音道：“飛少爺，你這一問，可真是問到點子上了。這幾日，京中氣氛詭異得緊，表麵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湧。聽聞……聽聞宮中出了大事，聖上他……”他欲言又止，似有顧忌。
龍飛目光一凝，沉聲道：“聖上如何？但說無妨。”
老陳歎了口氣，左右張望一眼，確認屋外無人，方才低聲說道：“聖上已是數日前駕崩了。這消息雖未公之於眾，但宮中早已傳開。聽說臨終前，聖上未曾立下明確遺詔，如今朝堂之上，諸位殿下各懷心思，宗室王公與幾位重臣也是各有打算。更有甚者，城中時有禁軍調動，似在防備什麼大事。飛少爺，你入京之時，可得小心為上。”
龍飛聞言，心中一沉。他雖早從承澤密信中知曉老帝病重，卻不料竟然駕崩得如此之快。皇帝駕崩，遺詔不明，這對於大滿帝國而言，無異於一顆雷霆炸響，將朝堂徹底推入權力真空之境。他微微閉目，腦海中浮現出大滿朝堂的權力結構——天子之下，諸皇子與宗室王公各成派係，文官以首輔為首，掌管朝政，武將則以京畿禁軍統領最為關鍵。更有內廷太監與外廷重臣之間的傾軋，種種勢力交織一處，稍有不慎，便是血雨腥風。
“承澤殿下如今何在？”龍飛睜開眼，目光如炬，直視老陳，“他既以賢名得部分文官支持，定不會無動於衷，你可有他的消息？”
老陳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飛少爺，非是我不告訴你，實是承澤殿下的行蹤，著實成謎。他雖在京中，但自聖上駕崩後，便鮮少露麵。有人說他被保守派軟禁，也有人說他已暗中聯絡了部分宗室，準備一搏。我一個糟老頭子，不過耳聞些市井傳言，實不敢妄言殿下處境。隻是……”他頓了頓，麵露憂色，“隻是這些日子，京中時有怪事，夜間常有陌生人出沒，似在打探什麼。飛少爺，你與殿下交情匪淺，若要尋他，需得更加謹慎。”
龍飛默默點頭，心中卻更為沉重。承澤行蹤不明，朝堂亂局已顯，保守派與諸皇子虎視眈眈，若再加上那覆海會的暗中作祟，此番天京之行，怕是比他預料中還要兇險。他低頭沉思，手中下意識撫摸著懷中海龍佩，忽覺佩身一熱，一股莫名的不安氣息自心頭升起。
“這股氣息……”龍飛眉頭緊鎖，運起覆海訣，內息流轉，試圖窺探這不安的來源。海龍佩乃海皇信物，與他的真氣息息相關，每逢危機或異象，常有警示之能。片刻後，他猛地睜開眼，目光中閃過一絲寒芒，低聲道：“老陳，這城中，怕是有不幹淨的東西潛伏。”
老陳一愣，忙問道：“飛少爺，你是說……有人跟蹤你？”
龍飛搖了搖頭，沉聲道：“非是跟蹤，而是……一股更為隱秘的陰氣，似是從城中某處傳出。此氣詭譎莫測，非尋常武者所能散發，恐與覆海會有關。”他站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破舊的窗紙，凝視外間漆黑巷弄，語氣中透著一絲冷意：“看來，這天京城，已成了一張無形大網，我既踏入此間，便無退路可言。”
老陳聞言，臉色更為蒼白，顫聲道：“飛少爺，若真是那等邪門勢力，你可得當心啊。當年你師父玄洋子前輩，也曾提過那些鬼祟之徒，個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你孤身入京，若無幫手，萬一……”
“無妨。”龍飛擺手打斷他，目光依舊冷峻，“我既敢來，便有應對之法。老陳，這些日子，你切勿外出，也莫要與人提及我在此處落腳。待我探明承澤下落，再作打算。”說罷，他轉身迴桌旁坐下，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夜色愈發深沉，屋內燭光搖曳，映得龍飛麵容忽明忽暗。他雖表麵鎮定，但內心卻如驚濤拍岸，難以平靜。承澤的處境、遺詔的秘密、覆海會的陰謀……
這一切如同一團亂麻，纏繞在他心頭。而海龍佩那不安的氣息，更似一柄懸頂之劍，叫他不敢有絲毫鬆懈。
“承澤，你究竟身在何處？”龍飛低聲自語，目光掃過窗外無邊的黑暗，似在尋找那一絲微不可察的線索。便在此時，巷弄深處，忽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輕而縝密，似有人正悄然逼近。
龍飛雙目一瞇，手已按住腰間長刀，氣息陡然一凝。屋中燭火搖曳，映得他身影如山，穩若磐石。而那腳步聲卻在院外驟然停下，緊接著，一道低沉而詭異的聲音，自門外悠悠傳來：“龍少俠，深夜造訪，可有擾清夢？”
龍飛心頭一緊，知曉對方來者不善。他緩緩站起，目光如刀，穿過門縫，直刺門外黑暗。這深夜來客，究竟是敵是友？又是否與承澤的失蹤有關？一時間，殺機四伏，空氣中似有無形劍氣交錯，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