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發氣的暴走兩公裏路，才攔下一輛出租車往城裏趕。


    報出京大地址，司機趕到後，沈大發推門下車卻被攔住：“師父，車費217，現金還是掃碼？”


    “我去找我兒子要，先讓我下去。”


    司機不答應了，下車去拉沈大發。


    拉拉扯扯的兩人很快引來眾人，門口的保安趕到後，一眼就認出沈大發。


    “怎麼又是你？趕緊滾！”


    保安沒什麼耐心，沈大發更橫地迴懟：“我今天不進去，就在這兒等我兒子，管得著嘛你！”


    “不行，你先把車費給我！”


    沈大發一把推開司機，“我兒子來了給你！急個屁啊，又不是不給你！”


    隨著衝突升級，吸引很多路過的學生。


    “我管你兒子是誰，給錢，不然我報警！”


    “我兒子叫沈赫野！他有的是錢！”


    正在和女朋友煲電話粥的林景生聽到，好奇地鑽進人群。


    “大叔，你兒子叫沈赫野？”


    “廢話，你認識他嗎？打電話讓他給我滾出來！”


    沈赫野這個廢物爹，林景生早有耳聞，抿著唇沒吭聲。


    走出人群後趕緊給沈赫野打電話。


    沈赫野趕到後，學校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


    看到沈赫野，沈大發雙手叉腰，氣勢很足地開口：“兒子，給他一千塊！”


    沈赫野冷眼從沈大發身上掃過，開口問司機：“不好意思，車費多少，我轉給你。”


    司機瞧著沈赫野態度不錯，又看他是個學生，掏出手機說：“217。”


    收到車費後，司機忍不住嘟囔：“你這孩子，怎麼會攤上這麼一個爹。”


    “嘿，怎麼說話的？”


    沈大發罵罵咧咧的就要衝上去，被一旁的保安攔住，“再動手還把你關進去信不信？”


    還？


    沈赫野看向保安：“他之前就來鬧過？”


    保安看沈赫野人長得周正老實，隻好實話實說：“昨天下午來鬧事，被你女朋友接走了，而且我親眼看見他問你女朋友拿了錢，小夥子，你女朋友人不錯啊，可惜怎麼攤上這麼一個爹……”


    “你一個看門狗嘰歪什麼，信不信我……”


    沈赫野一把推開沈大發，無視周邊同學們的議論聲，口氣很冷地質問：“你問苒苒要錢了？”


    沈大發一副理所應當，“她是你女人，也就是我兒媳婦，孝順公公怎麼了？”


    積壓在心底的怒氣在這一刻噴薄而出，沈赫野揪著沈大發的衣領，“多少，你問她要了多少！”


    沈大發被突然暴怒的沈赫野嚇住，“也沒多少，四萬多。”


    沈赫野睚眥欲裂，一旁的林景生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趕忙拉住沈赫野。


    “走，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說著拉著罵罵咧咧的沈大發去沒人的地方。


    學校後門的小巷子裏，沈赫野將沈大發甩在牆上。


    手指深深掐進沈大發的脖子裏，揪著沈大發的衣領：“她給你的錢呢？拿出來，別逼我動手！”


    “錢早都被搶了！倒是你，混得不錯啊，這西裝不便宜吧！”


    沈赫野新找的一個兼職在西餐廳做侍應生，餐廳要求穿正裝。


    突然被淋景生喊迴來，沒來得及換衣服，“眼睛要是不好用，可以捐掉，既然錢沒了，你就滾吧。”


    “不給錢，想打發老子，沒門！”


    心裏的那根弦，越繃越緊，沈赫野失控地揪著衝上去掐住沈大發的脖子。


    “你怎麼敢——”沈赫野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怎麼敢去找她？”


    手臂上的力量慢慢收緊，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與絕望在胸腔裏燃燒


    現在的沈赫野早就不是當年被母親護在身後默默挨打的柔弱少年，一八五的身高，像堵牆壓上去。


    沈大發被勒緊脖子，喘不上氣。


    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渾濁的眼球凸出，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


    雙手徒勞地抓著沈赫野的手腕，指甲在那上麵留下幾道血痕。


    林景生趕忙過來阻攔，“赫野，你冷靜一點！”


    沈大發終於擠出一絲氣音：“她……有錢，不差……這點……”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沈赫野的怒火。他猛地將沈大發的後腦勺撞向潮濕的磚牆，一聲悶響後，幾片牆皮簌簌落下。


    “她的錢跟你有什麼關係？”沈赫野的聲音低得可怕。


    他不允許這個毀了他和母親一生的男人，把心思放在陸安苒身上。


    沈赫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沈大發的眼睛開始翻白，嘴角冒出白沫。


    在那一刻，沈赫野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可能會殺死他。


    而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然不在乎。


    “阿野！鬆手！”


    林景生扯開失控的沈赫野，將他按在另一側牆上，“你瘋了嗎？為了這種人搭上自己一輩子？”


    沈赫野劇烈喘息著，視線模糊一片。


    沈大發癱坐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咳嗽，然後趁著這個空檔，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向巷子另一端逃去。


    林景生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沈赫野，“來根冷靜下？”


    沈赫野沒有抽過煙。


    記憶裏家的味道不是誘人的飯菜味道。


    而是腐朽、狹窄的屋子裏，刺鼻的煙味和濃烈的酒味交織。


    他討厭這種味道。


    可是這次沒有拒絕。


    隻不過手指顫抖得幾乎夾不住煙，林景生歎了口氣，替他點上火。


    第一口煙吸入肺裏時，沈赫野突然彎下腰幹嘔起來，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


    看著沈赫野沉默地抽煙，林景生心裏不是滋味：“你女朋友那邊我去解釋吧。”


    沈赫野閉上眼睛，“不用，我自己處理。”


    林景生了解他的性子，“行，我先忙去了，需要幫忙盡管開口。”


    入夜的時候，下了立冬後的第一場雨。


    剛開始的淅淅瀝瀝


    八點之後雨勢漸大。


    陸安苒和唐湉從圖書館出來，站在臺階上，掏出手機看時間。


    此時迎麵吹來的涼風裹著水汽，冷得她抱著胳膊抖了一下。


    “苒苒，我男朋友來接我了就先走了。”


    “拜拜！”陸安苒揮手，目送唐湉小鳥依人地鑽進男朋友懷裏。


    雨水順著小巷斑駁的牆壁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黑色的淚痕，打濕了沈赫野的發梢，顯得他的腳步越發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