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喧囂沉寂,太行山沉入了濃墨般的夜色。星月被厚重的雲層遮蔽,隻有唿嘯的山風穿梭在嶙峋的石壁和茂密的林間,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這無邊的黑暗,此刻卻成了最好的掩護。
基地深處,引擎低沉的預熱聲被嚴格控製在最低限度。“雷一”和“雷二”兩輛犀牛坦克龐大的身軀,此刻披上了特製的厚重偽裝網。粗糙的帆布底襯上,密密麻麻地捆綁、插滿了就地取材的鬆樹枝、枯草、藤蔓以及深色的灌木枝葉。經驗豐富的工兵們還在關鍵部位(如炮塔頂部、車體棱角)額外覆蓋了沾滿泥漿的破麻布,以破壞其金屬反光和硬朗輪廓。遠遠望去,這兩隻鋼鐵巨獸仿佛化作了兩座移動的、長滿苔蘚和灌木的小山丘,散發著原始而沉寂的氣息。
“雷霆”排全員集結完畢。坦克乘員組檢查著艙內儀表和通訊設備,眼神在黑暗中閃爍著緊張而興奮的光芒。“閃電”班的gi和動員兵們最後一次檢查槍械、彈藥和攜帶的爆破器材(成捆的tnt、導火索、雷管),動作輕巧而利落。王大山站在隊列前,沒有慷慨激昂的動員,隻有壓低到極限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全體都有,最後檢查裝備!保持絕對靜默!行動路線已輸入個人終端,跟隨向導,任何情況聽我指令!出發!”
沒有口令,隻有手勢。部隊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然離開了燈火管製的基地。
崎嶇的山路在黑暗中如同巨獸的脊背,蜿蜒曲折,危機四伏。“雷一”和“雷二”龐大的身軀在這裏成了最大的挑戰。駕駛員m1和“雷二”的駕駛員全神貫注,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們關閉了所有不必要的車燈,僅依靠微弱的儀表盤光和車長通過潛望鏡的指引(配合夜視增強模式,但視野極差),以近乎爬行的最低檔位,小心翼翼地碾過碎石和坑窪。寬大的履帶每一次與巖石的輕微刮擦,每一次碾壓枯枝發出的“哢嚓”聲,在寂靜的夜裏都顯得格外刺耳,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引擎被嚴格限製在極低的轉速,發出沉悶而壓抑的喘息,如同巨獸在極力克製著自己的力量。
走在最前麵的,是熟悉此地一草一木的李二狗(原潰兵,後被收編,對附近地形極為熟悉)和兩名黑石寨的精幹獵人向導。他們如同山中的貍貓,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憑借著對地形的深刻記憶和野獸般的直覺,在黑暗中精準地辨識著方向。他們不時停下,側耳傾聽,或者用手勢示意後方部隊暫停、繞行。
“閃電”班的士兵們則如同警惕的狼群,分散在坦克部隊的前方和兩翼的陰影中。gi小組裝備了繳獲的日軍九九式狙擊步槍(帶2.5倍瞄準鏡)和基地自製的簡易消音器(效果有限但聊勝於無),負責遠程警戒和清除高價值目標。精銳動員兵則手持匕首和絞索,負責近距離清除障礙和哨兵。
行軍途中,危機悄然降臨。前方探路的“閃電”班發出隱蔽手勢!全體瞬間伏低,坦克熄火,如同真正的山石般融入黑暗。隻見前方山脊小路上,一束微弱的手電光柱搖晃著,伴隨著日語的低語和皮靴踩踏石子的聲音——一支日軍的三人巡邏小隊!
李二狗和一名獵人向導悄無聲息地貼地匍匐前進,在gi狙擊手(代號“鷹眼”)的掩護下,如同捕食的毒蛇般潛行到巡邏隊必經之路的巖石後。當最後一名日軍士兵走過巖石陰影時,獵人向導猛地暴起!一手如鐵鉗般死死捂住對方的口鼻,另一隻手中的鋒利獵刀精準而狠辣地抹過咽喉!整個過程快如閃電,隻有刀刃切割皮肉和氣管的輕微“嗤”聲,以及被捂住口鼻的絕望嗚咽。與此同時,另一側的李二狗和另一名動員兵也同時發動,解決了第二名日軍。最前麵的日軍軍曹剛有所察覺,迴頭欲喊,“鷹眼”的狙擊步槍在百米外發出沉悶的“噗”聲!一發7.7mm子彈精準地鑽入其後腦,身體軟軟倒下。整個過程在十幾秒內結束,快得如同鬼魅。屍體被迅速拖入路旁的深溝,用枯枝敗葉簡單掩蓋。
部隊繼續在死寂中潛行。攀爬陡峭的碎石坡時,坦克履帶打滑,需要步兵用繩索在前方拖拽固定;穿越狹窄的石縫時,車體兩側的偽裝網被巖壁刮得嘩嘩作響,讓人心驚肉跳;涉過冰冷刺骨的溪流時,水流衝擊履帶的聲音在寂靜的山穀中迴蕩。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停頓都伴隨著心髒的狂跳。
時間在緊張和煎熬中緩慢流逝。當東方天際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魚肚白時,部隊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終點——鷹愁澗!
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開的峽穀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展現出它猙獰的麵貌。兩側峭壁高聳入雲,怪石嶙峋,仿佛隨時會傾倒下來。穀底那條冰冷的鐵軌,在幽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弱的金屬光澤,如同一條僵死的黑蛇,蜿蜒穿行在深澗湍急的水流旁和陡峭的崖壁之下。
“按預定方案,迅速進入陣地!快!”王大山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
“雷一”和“雷二”在向導的指引下,如同笨拙卻精準的巨獸,緩緩駛入預先偵察好的隱蔽點。“雷一”藏身於峽穀西側入口上方一片茂密的鬆林之後,巨大的車身被天然的石凹和茂密的植被完美遮蔽,隻留下炮管從枝葉縫隙中悄然探出,指向峽穀內部。“雷二”則巧妙地倒車進入東側入口附近一個被藤蔓覆蓋的淺巖洞,龐大的車身幾乎與巖壁融為一體,炮口同樣陰冷地指向鐵軌方向。乘員組迅速進行最後檢查,炮膛內已悄然裝入高爆彈,機槍彈鏈就位,引擎保持最低怠速,排氣口用濕布包裹減少煙霧和噪音。車內通訊切換到最低功率加密頻道。
“閃電”班的步兵們如同猿猴般,利用繩索和巖縫,迅速攀上峽穀兩側的製高點。他們占據著視野良好的巖石平臺和天然洞穴,架設起機槍(用偽裝布覆蓋),在關鍵的攀爬路徑和崖頂通道布設了繳獲的日軍94式反步兵定向地雷(小心地覆蓋上浮土和落葉)。爆破手小組則在王大山的親自帶領下,如同壁虎般緊貼著陡峭的崖壁,利用繩索垂降,悄無聲息地滑落到穀底鐵路旁。他們如同最高明的外科醫生,在冰冷的鐵軌連接處、枕木下方以及那座橫跨深澗的石拱橋關鍵承重點上,精準而迅速地安置著成捆的tnt炸藥,連接上長長的導火索和電雷管。動作輕柔而迅捷,生怕驚擾了這黎明前的死寂。
所有人員各就各位。峽穀內隻剩下唿嘯的山風掠過巖壁的嗚咽,以及深澗中湍急水流永不停歇的奔流聲。冰冷的炮口如同毒蛇的獠牙,無聲地指向下方蜿蜒的死亡之路。偽裝網下,坦克乘員們緊盯著潛望鏡和觀測口,唿吸都刻意放輕。高處的步兵們趴在冰冷的巖石上,手指搭在扳機護圈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鐵軌延伸的遠方。爆破手們緊握著起爆器,身體緊貼著冰冷的巖壁。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汗水浸濕了緊握武器的手掌,混合著夜露的冰冷。他們屏息凝神,如同最耐心的獵人,將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極致,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等待著那決定命運的時刻,等待著獵物——那可能出現的、滿載死亡或補給的日軍軍列,駛入這精心編織的死亡陷阱。
鷹愁澗,這隻巨大的鋼鐵猛獸,已然張開了布滿獠牙的巨口,隻待獵物自投羅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