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依山而建的小村莊,此刻已淪為一片冒著黑煙的廢墟。焦黑的梁木如同巨大的、扭曲的骸骨,刺向陰沉的天空。土坯牆大部分坍塌,露出裏麵同樣被熏黑的坑洞。幾處殘存的屋頂上,火苗還在貪婪地舔舐著,發出劈啪的輕響,升騰起滾滾濃煙。地麵上,散落著被砸碎的陶罐、翻倒的破舊家具……以及屍體。
不是戰死的士兵屍體。是村民!
穿著破爛棉襖的老人,蜷縮在自家門口,胸口一個巨大的血洞已經凝固發黑;懷抱嬰兒的婦女,倒在半塌的土牆邊,嬰兒小小的身體被壓在下麵,隻露出一隻青紫色的小手;一個半大少年,被開膛破肚,腸子流了一地,凍成了惡心的暗紅色冰坨……死亡以最殘酷、最野蠻的方式,烙印在這片焦土之上。濃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地獄特有的氣息,衝得顧長清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而在村口一片相對開闊的、滿是灰燼和瓦礫的空地上,一幕更加刺目的暴行正在上演!
大約十個身穿土黃色軍裝、戴著屁簾帽的士兵,正用槍托和刺刀驅趕著大約二十幾個瑟瑟發抖、麵如死灰的村民。他們大多是老人、婦女和幾個半大的孩子,青壯年顯然早已罹難。士兵們臉上帶著一種混雜著殘忍、戲謔和麻木的神情,嘴裏嘰裏呱啦地吼著日語,如同驅趕牲口。
一個穿著深藍色舊棉襖、頭發花白的老婦,似乎是因為過度恐懼和虛弱,腳下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灰燼裏。她掙紮著想爬起來,枯瘦的手撐在黑色的焦土上。
“八嘎!” 一個領頭的日軍曹長(肩章清晰可見),臉上橫肉抖動,露出猙獰的笑容。他顯然覺得這老婦的掙紮很“有趣”,或者單純是想在部下麵前展示權威。他獰笑著,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倒轉手中的三八式步槍,明晃晃的刺刀在昏暗的天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寒芒,對準了老婦佝僂的後心!
周圍的日軍士兵發出野獸般的哄笑,夾雜著幾句催促的日語。被驅趕的村民們發出絕望的哭喊,幾個孩子嚇得閉緊了眼。
刺刀,帶著殘忍的弧度,猛地向下紮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顧長清大腦一片空白。前一秒,他還是那個在虛擬戰場上運籌帷幄的冠軍;下一秒,真實、野蠻、毫無人性的屠殺就赤裸裸地在他眼前上演!震驚、恐懼瞬間被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火山爆發般的狂怒徹底淹沒!那是對暴行的天然憎惡,是對生命被肆意踐踏的滔天怒火!
沒有思考!沒有權衡利弊!屬於人類最本能的正義感和屬於冠軍那千錘百煉的神經反應速度,在千分之一秒內完成了融合!
就在那刺刀尖即將觸碰到老婦破舊棉襖的剎那——
“畜生!” 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從顧長清喉嚨裏迸出!
顧長清的身體比思維更快!目光如電,瞬間鎖定曹長握槍的手腕!冠軍級的動態視覺和空間感讓他精準地捕捉到目標軌跡。右手如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鉗,從冰冷的凍土地麵上摳起一塊邊緣尖銳、拳頭大小的青黑色石塊!
腰腹核心瞬間爆發出強大的扭轉力量!身體如同繃緊的強弓猛然舒張!手臂劃出一道短促、淩厲、凝聚了全身力量的弧線!
那塊石頭,帶著顧長清所有的憤怒和精準到毫厘的計算,撕裂寒冷的空氣,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如同出膛的炮彈,狠狠砸在日軍曹長那隻握著步槍護木、正準備發力下刺的右手手腕上!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啊——!” 曹長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轉為極致的痛苦和錯愕!劇痛讓他眼前發黑,整條右臂瞬間麻痹!那把帶給他施暴快感的步槍,連同那柄致命的刺刀,脫手飛出,當啷一聲掉落在老婦身邊冰冷的灰燼裏。
變故陡生!
所有日軍士兵的笑聲和叫罵聲戛然而止!他們臉上的戲謔和殘忍被驚愕和瞬間的茫然取代!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捂著手腕、發出淒厲慘嚎的曹長,以及那塊滾落在旁、沾著血跡的石頭。
就是現在!
顧長清的身體在石塊脫手的瞬間,已經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猛地從土坡後彈射而出!他的目標極其明確——距離他最近、位於隊伍最外圍、正扭頭看向曹長的一個日軍哨兵!
伏羲的威脅感知在他意識中瘋狂閃爍,標注出所有日軍的方位和武器指向,但顧長清根本不需要看!他的動作完全依靠本能和肌肉記憶!衝刺的路線完美地利用了村口幾處半人高的斷牆和燃燒的木樁作為掩護,速度快得隻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那個哨兵隻來得及聽到風聲,剛把驚愕的目光從曹長那邊轉迴來,一張冰冷、布滿殺氣的年輕麵孔已經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對方眼中那燃燒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
哨兵下意識地想抬槍,但太遲了!
顧長清的左手如毒蛇般探出,精準地扣住對方持槍的右手手腕,拇指狠命壓住其虎口麻筋,同時身體借著前衝的巨力狠狠撞入對方懷中!右手成爪,繞過哨兵的脖頸,食指與中指如同鐵鉤,精準地扣住其頸動脈竇和頸椎骨縫的連接處!用現代格鬥技——瞬間致暈\/致死絞殺!
顧長清的腰腹和手臂肌肉在瞬間爆發出恐怖的力量!扭腰!旋身!發力!
哢噠!
一聲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響!
哨兵眼中的驚恐瞬間凝固、放大,然後徹底渙散。他像個破麻袋一樣軟倒下去,喉嚨裏隻發出一聲短促的、被扼斷的“嗬”聲。哨兵手中的三八式步槍,已被顧長清順勢奪下!
從投石砸腕到奪槍殺人,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不超過三秒!
直到那具屍體軟軟倒地,發出沉悶的聲響,其餘的日軍士兵才如同大夢初醒!
“敵襲!!”
“支那人!殺了他!”
“機槍!機槍手!”
驚恐的日語叫罵聲瞬間炸響!訓練有素的日軍士兵展現出極高的臨戰反應,幾乎在瞬間就散開隊形,就近尋找掩體——斷牆、燒焦的樹幹、甚至村民的屍體!
而那挺被架設在稍遠處一堵矮牆上的歪把子輕機槍,沉重的槍身猛地被扳動,黑洞洞的槍口帶著死神的獰笑,迅速鎖定了剛剛完成奪槍、正蹲在哨兵屍體旁那道斷牆後的顧長清!
冰冷的殺機,如同實質的鋼針,瞬間刺穿了彌漫著硝煙與血腥的空氣!
顧長清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斷牆殘壁,粗重地喘息著。手中繳獲的三八式步槍槍托抵在肩窩,傳來木質和金屬的冰冷觸感。他聽著外麵日軍士兵拉動槍栓的嘩啦聲、機槍手調整槍架的摩擦聲、以及那充滿殺意的、野獸般的嘶吼。
第一次親手奪走人命的觸感(那頸椎斷裂的脆響)還殘留在指尖,胃裏翻江倒海。但更強烈的,是胸中那團幾乎要將顧長清焚燒殆盡的怒火,以及被機槍鎖定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致命寒意!
戰鬥,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