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戟相撞的剎那,一股山崩海嘯般的巨力沿著刀柄猛貫而入!虎口瞬間撕裂,滾燙的鮮血立時糊滿了冰冷的麻繩,臂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赤兔馬長嘶暴退,四蹄在黃土地上犁出深溝!眼前金芒亂炸,耳中轟鳴不止,仿佛九天驚雷直接在顱腦內炸開!
好一個呂布!好一桿方天畫戟!
方才在陣外觀戰,已覺其威如獄海。此刻親臨其鋒,才知這“天下無雙”四字,竟無半分虛妄!那戟上蘊含的力道,已非人力所能及,恍若天傾地覆,裹挾著純粹的、毀滅性的意誌!翼德那狂濤般的怒擊,竟隻是撞上了這巨獸冰山一角!
“好!再來!”翼德的吼聲帶著血沫的嘶啞,卻更添狂暴!丈八蛇矛化作一道決絕的烏光,不顧自身空門,舍命般直搠呂布肋下!這一矛,狠!絕!快!帶著屠夫剔骨放血的精準與酷烈!呂布畫戟正與我青龍刀死死咬住,翼德這搏命一擊,時機刁鑽到了極致!
呂布那雙鷹隼般的冷眸,第一次掠過一絲真正的波動!是驚?是怒?亦或是棋逢對手的興奮?電光石火間,他腰身猛地一擰,那桿沉重無倫的方天畫戟竟如靈蛇般不可思議地迴旋!戟攥末端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精準無比地磕在蛇矛七寸之處!
“鐺——!”
震耳欲聾的巨響!翼德連人帶馬被這沛然巨力砸得橫移數尺!矛尖險之又險地擦著呂布的獸麵吞頭鎧掠過,濺起一溜刺目的火星!
就是此刻!
我胸中那口被巨力震得翻騰的氣血,瞬間化作一聲裂帛般的暴喝!青龍偃月刀借著方才被震退的餘勢,猛地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不再是直劈硬撼,而是斜削!刀光如一道清冷的殘月,貼著方天畫戟的長桿,無聲無息卻又快逾閃電地抹向呂布握戟的指腕!這一刀,是解梁城小巷搏殺練就的陰狠,是無數次生死邊緣磨出的本能!
呂布瞳孔驟然收縮!他手腕一抖,畫戟如毒龍翻身,戟刃的小枝險之又險地鉤住了青龍刀即將及腕的鋒刃!又是一聲刺破耳膜的金鐵銳鳴!火花爆射如雨!
三人,三馬,三般神兵!在這虎牢關前狹小的方寸之地,已絞殺成一團毀滅的風暴!赤兔、烏騅、赤炭馬嘶鳴咆哮,鐵蹄翻飛,踏得煙塵滾滾,碎石激射!青龍刀的冷月寒芒,丈八蛇矛的狂莽烏影,方天畫戟那無處不在、如獄如海的戟光,徹底交織、碰撞、湮滅!每一次兵刃交擊,都迸發出刺穿鼓膜的銳響,每一次力量的硬撼,都震得腳下大地隱隱顫抖!
我的雙臂早已麻木,虎口的傷口一次次被撕裂,溫熱的血順著刀柄流下,滴落在赤兔火炭般的鬃毛上,瞬間化作刺鼻的青煙。每一次唿吸,都帶著濃烈的鐵腥氣,直衝肺腑!那呂布的戟,重如山嶽,卻又快如鬼魅!每一次格擋,都震得我五內翻騰,仿佛五髒六腑都要移位!翼德在我身側,怒吼已帶喘息,那桿蛇矛依舊狂猛無匹,但每一次與畫戟的硬撼,都讓他的手臂劇烈顫抖!
一百合!戰場中央如同被無形的巨犁翻過,泥土混著暗紅的血塊,被踩踏成一片泥濘的猩紅沼澤!汗水、血水、煙塵糊滿了我的視線,唯有呂布那雙冰冷銳利的眸子,如同兩點不滅的寒星,穿透一切混沌,死死鎖住我與翼德!他手中的方天畫戟,依舊沉穩如山,舞動間帶起的風壓,如同實質的牆壁,擠壓著我們的空間!
“二弟!三弟!兄來也!”
一聲清越而沉穩的斷喝,如同定海神針,驟然刺入這令人窒息的殺伐風暴!我眼角餘光猛地瞥見一道青影!玄德兄!他竟已策馬衝至戰圈邊緣!雙股劍出鞘,劍光雖不似刀矛般霸道,卻帶著一股中正平和的堅韌,如同劃破怒濤的定舟之錨,劍尖直指呂布因全力應對我與翼德而暴露出的、稍縱即逝的後心空檔!
呂布的攻勢,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滯!他那雙始終冷漠如冰的鷹目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置信的驚愕!似乎無法理解,這看似文弱的漢室宗親,竟敢、竟能闖入這非人的修羅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