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一直咕嚕嚕叫,掃了吃飯的興致。不疑,你下去吧。周嬤嬤帶她去吃點東西。”
在場奴婢主子都聽得出自家侯爺目的是讓這新來的長得好看的丫頭去吃飯,幾個家仆都是眼觀鼻鼻觀心。
周嬤嬤悄悄看了梁夢梅一眼,梁夢梅微微頷首,周嬤嬤將人帶了下去。
沈雲歌跟在周嬤嬤身側,迴想剛剛眾家仆散時。那些人大概是侯府所有家仆了吧,可她似乎都不認得。
不知是當年自己太小的原因,還是所有人都已經不再是那時候的老人,隻等這些日子再找機會與他們接觸一番才能確定。
那周嬤嬤看起來不像個善茬,一路繃著臉,一直帶著沈雲歌來到膳房前才開口冷聲道:“站住。”
她的聲音與她拉著的臉一樣,好像嗓子裏也長了褶皺,聽起來像個年老的烏鴉。
“照常說,主子還沒用完飯咱們做下人的就是餓暈過去也不能越矩,這迴既是侯爺開了尊口,那也隻能破一迴例。”
沈雲歌垂著眼皮任她示威。
“隻是現在還不到大家夥用飯的時間,飯自然還沒做熟,你且在這等著,我去給你看看有什麼能吃的。”
老東西說完斜了沈雲歌個白眼進了膳房。
隻聽著裏麵傳來一聲:“周嬤嬤,包子剛出鍋,您先嚐一個?”
原來這裏專是他們下人的膳房,今兒是這府裏小姐的生辰,故也跟著改善夥食呢。
不消多時,那老的卻隻拿著一個生的胡蘿卜出來,“拿著。”
明明有剛蒸熟的包子不給,卻拿一個生冷的胡蘿卜。
沈雲歌沉默一會兒,未有任何不喜的神色,堪堪抬眸看了那老皮一眼,接過胡蘿卜。
這時沈雲歌才肯定了,眼前這老貨就是跟著梁夢梅一起入府的那老東西。
當年她還沒這麼老,這十多年未見實在是老得厲害。
想必是在這府裏耀武揚威時間太久了,臉上讓人討厭的那狗仗人勢的模樣越來越重。
當年她就幫著梁夢梅經常以為沈雲歌好的借口罰沈雲歌,不是罰站,便是罰她在小佛堂前跪著。
那老嘴又道:“這府裏除了侯爺、夫人和小姐是主子,就算老爺納個妾那她也是奴婢,咱們做奴婢的,還是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才是。”
沈雲歌不由心裏一聲冷笑。
老東西嘰嘰歪歪說完丟下沈雲歌徑自走了。
沈雲歌緩緩籲一口氣咬了口胡蘿卜,抬眸便看到膳房門口扒著兩顆頭四隻眼睛,對上沈雲歌的眼睛便閃電式縮了迴去。
那邊老東西迴到前廳服侍完梁夢梅等人用飯,正預自己去吃飯時,突地感覺自己又惡心又肚子疼,不一會兒便上吐下瀉。
待家仆們都用完了飯她還時不時地跑茅廁,幾乎是再沒有吃包子的胃口。
請了府醫把脈,隻道是外感時邪,內服不潔導致腸胃不適,吃不下東西隻能暫時服用一兩日稀米湯來去渴充饑了。
於是老東西沒吃上肉包子,生生喝了兩日稀的就鹹菜。
沈雲歌隻能默默地說一聲,該。
她初入府不想引起府裏太大騷動,不能整治那梁夢梅母女,整一個下人應該沒人關心吧。
府裏家仆跟著改善夥食是吧?蒸肉包子是吧?
那你個老貨就別吃了。
就在那日那老東西給沈雲歌遞過蘿卜時,沈雲歌便把從師父那裏帶來的防身散悄無聲息地弄在了她手上了。
那毒一旦接觸肌膚一會兒後便會滲入經絡。雖然師父不讓輕易害人,可那等貨還是人麼?
……
此後沈雲歌便服侍在沈含玉身側。
沈含玉有個貼身丫鬟,就是那個端盤子的遮月。
遮月一直負責沈含玉的穿衣打扮和疊被鋪床。屋裏除了遮月還有兩個丫環便是負責屋子裏的衛生灑掃擦桌等事項。
此番沈雲歌來,沈含玉不給她輕鬆的活,隻讓她抬水擦地掃院子做些粗活。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在這裏為我抬水?
沈含玉半倚在鋪著狐貍皮毛軟墊的貴妃榻上,看著沈雲歌提著一大桶水進來。
這個房間沈雲歌多麼熟悉。
甚至床榻也是她小時候睡的那張。
那貴妃榻是小時候她沒有的,就算如今十七歲,她亦沒有見過這種從西域來的貴重東西。
沈雲歌拿起麻布開始伏在地上投水擦地。
這些活她在舅舅家也是經常背著外祖母幹的,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喂!南不疑,你多大了?”
“……”沈雲歌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遲了一瞬迴:“十七。”
“切,竟然比我大一歲。”
“十七歲了怎麼不找個男人嫁了,出來給人做什麼奴婢呢?”
沈雲歌不理她。
沈含玉不管對方理不理又道:“不過話說迴來也是,你這樣無父無母,沒有家世的土老帽就是嫁人也嫁不了個好人家。”
“不過你這樣的,給人做個妾倒是有些機會的。”說到這裏,她突然一欠身,鄭重強調:“?,我老爹你可不要惦記,不然我娘是不會饒了你的!”
“我倒是可以給你尋摸尋摸,京城勳貴中有的是七老八十死了夫人想找填房的,你要是被那個老爺看上了,不用做賤妾,做個填房夫人倒是你的造化。”
沈雲歌依然不理她,繼續擦著地,擦到貴妃榻前時,沈含玉一抬腳踢在沈雲歌肩膀。
“呦,不好意思。”
話剛落片刻,另一隻腳又一抬衝著沈雲歌的肩膀踢過來,當即沈雲歌抬手一捏,緊緊捏住沈含玉的腳腕,再重一些可以讓沈含玉幾日走不了路。
“啊!你要死啊?”沈含玉疼得大喊。
沈雲歌鬆開,一臉淡定道:“對不起小姐,奴婢做慣了粗活手勁兒大了些。小姐若不想讓奴婢擦地直說便是。”
“你!你個刁奴竟敢忤逆我?誰給你的膽子,都說你是故意設計勾引我爹,你還沒做上這府裏的姨娘就長了心性?你明兒就是做了姨娘也是個賤妾,還容不得你在本小姐麵前撒野。”
沈伯庸平常忙於公務,很少親自管教孩子,兩個女兒都是各自母親教養。
沈含玉從小便被梁夢梅慣得驕矜自私,看不慣什麼直接便散性子,同時也遺傳了梁夢梅那套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嘴臉。
她氣得正要伸手打沈雲歌,卻聽得外麵奴婢喚了一聲:“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