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丹雪,因為先前那次落水,小小的沈雲歌與似姐姐般的丹雪透露過梁夢梅想害她,故丹雪便也警惕起來。
背對著二人坐在浴桶中的沈雲歌不知道,當時丹雪是猶豫了片刻的,可還是被梁夢梅瞪了一眼。
作為奴婢的丹雪隻好不情願地把浴巾遞到了夫人梁夢梅手中,之後梁夢梅便讓丹雪出去。
丹雪想著屋內隻剩下梁夢梅,就算她再想害大小姐也不至於膽子大到親手把大小姐按在水桶中淹死。
終究丹雪也才十五歲,不知道人性的險惡,不知道梁夢梅多想要沈雲歌消失。
她是沒丹雪想得那麼笨。
這次,她是要嫁禍,也不是要沈雲歌死,隻要讓沈雲歌沒辦法與她的女兒爭寵就好了。
她長得漂亮可人,隻要毀了她的容就好了。
即使是親爹看著醜陋的女兒久了也會心生厭棄。
厭棄了沈雲歌,沈伯庸所有的父愛便都隻給她的女兒,故他心裏也隻會想著她這個繼室,慢慢地也就忘了那個江欣華。
丹雪不情願地把巾子給了梁夢梅,就在丹雪剛轉身時,便聽到木盆掉地的“當啷”一聲和沈雲歌的一聲尖叫。
丹雪迴過頭便看到小雲歌“刷啦”一聲從浴桶中站了起來。
隻見那一盆極燙的開水灑了一地。
小雲歌肩頸已經是像煮熟的蝦一般紅了,丹雪嚇得連叫都叫不出聲。
隨後便聽梁夢梅也是一聲受驚地尖叫,緊接著便把沈雲歌從浴桶中抱出來,嘴裏並喊著:不長眼的東西,快去叫張府醫來!
丹雪被梁夢梅這一叫更嚇得手足無措,急急跑去叫府醫。
很快的時間,張府醫匆匆跑來,為沈雲歌擦了藥粉。但很不幸,因為小小的身體嬌嫩得很,這一盆開水讓沈雲歌的右肩膀上留下雞蛋大小的一個燙傷的、皺皺巴巴的疤痕。
也幸好是那水的集中熱力匯聚在肩頭,脖子和臉上隻是濺了些散開的水,並沒有那麼燙,若不然,沈雲歌的臉和脖子也會被燙壞,那時便是毀容了。
即便是肩頭的傷穿上衣後看不到,可想到今後要嫁人,她還是一度因為這個疤痕有些自卑。
沈雲歌不知道那盆滾燙的開水是怎麼潑向她的。而從丹雪叫了張府醫來後,她便一夜未出現。
直到翌日,沈雲歌聽到的其他家仆說,丹雪害了小姐,被綁了手腳,嘴裏塞滿了抹布,又在她撐開的嘴上勒了一條手指頭粗的麻繩,一句話都說不得,捆了一夜,精神懨懨地就被抬出了府發賣了。
那時她才確定,丹雪是被梁夢梅當做了替罪羊。
捆賣丹雪的便是那個周老貨。
府裏找不到當年母親在時的那些老人,沈雲歌也隻聽說過丹雪家的住處。借著能與沈含玉出府的這個機會她要去找丹雪,也許她知道府中其他人家中的地址。
就算丹雪不知道,她也該尋一尋,看看她因為自己被連累,如今過得如何了。
隨後沈含玉換上藕粉香雲紗短襖,青灰色錦緞百褶馬麵裙,路過沈雲歌不情願地斜了一眼,又向沈伯庸行了禮:“爹那女兒先走了。”
沈伯庸頷首,“去吧。”他看向沈雲歌,“跟好小姐。”
沈雲歌垂眸應是,一身暗淡的絳藍色粗布衣裙跟在沈含玉身後。
前院花廳內,身著鵝黃對襟長襖的曹青韻正喝著茶。看到沈含玉一臉嫌棄:“怎麼這麼久,你別是忘了今日的約定?”
曹青韻是禮部尚書家女兒,也是家中唯一的女兒,與沈含玉一樣從小被嬌慣著,性格傲慢不可一世。
二人同屬京都貴女圈,常常相會在什麼賞春宴、賞花宴。
二人因心性相投便時常私下約著逛逛街買買小玩意兒。
沈含玉訕訕地迎上去,一臉不耐煩地道:“近日府裏來了個瘟神,搞得我整日生氣心不在焉的。”
她說著轉頭地向身後沈雲歌撇個白眼。
曹青韻看向沈含玉身後一身粗衣的沈雲歌,慢慢地一雙刁稍眼一覷,“從哪裏弄來這樣好看的一個奴婢?一個奴婢找這樣美的,不怕生是非麼?”
“走走走,你不知道……”沈含玉拉著曹青韻前麵邊走邊傾訴著沈雲歌如何被他爹帶進府,她娘又如何懷疑沈雲歌心思不簡單。
聲音一點不避諱沈雲歌。
二人說了幾句先各自上了自己的馬車,曹青韻的奴婢跟著曹青韻一同上了車,沈含玉卻道:“你和車夫坐外麵。”
外麵隻有一個車夫禦馬的座位,往哪裏坐?
沈雲歌看了一眼隻道:“我走著。”
忽地,沈含玉一聲嗬斥:“沒規矩,還敢自稱我?你是奴婢,要稱奴。”
嗬,到底是那女人教出來的好女兒,越大越想讓人把她捏死。沈雲歌沒工夫與她計較,她要趕快找機會去找丹雪。
沈雲歌垂著眼皮,淡漠地應了聲“是”。
“哼!”沈含玉一聲冷哼,收迴傲慢的眼神坐好。沈雲歌便跟在馬車旁走著。
沈含玉的馬車在後邊,前麵車裏曹青韻的頭伏在車窗上,盯著沈雲歌好一頓揣測,看著看著嘴角嘲笑地一勾。
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停在繁華熱鬧的京都城中心。
街市上人潮熙攘,街道兩旁商販鋪滿整個街道,商販身後店鋪林立,旌旗招展。
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雜耍逗猴噴火圈,引得觀場的人們陣陣喝彩。
車夫把車停好,沈含玉和曹青韻相隨往熱鬧的中心走去。
二人先去了一趟這街上最好的綢緞鋪子。
鋪主慣會適人逢迎,看到那衣著粗陋的他理都不會理你,看到那錦衣玉帶,雲紗飄香的老遠就會迎上來,好似見到了他家祖上先人似的。
尤其來上鋪子裏幾趟的人,他早已把客人的底細摸了個清。哪個客人是哪家夫人哪家小姐,他們一清二楚。
沈含玉和曹青韻便是這鋪子裏的熟客,還沒走到鋪子門前鋪子,鋪主已經先一步迎到鋪子門口:“二位小貴人快快請,鋪子裏新來了上好的狐貍裘皮,正適合二位這樣年輕俊俏的小貴人呢!”
現下已經快深秋,這些鋪主很會做生意,都是搶先一季爭奪市場。
兩人滿臉被奉承的滿足被擁進鋪子。
曹青韻邊看著那雪白的狐貍皮邊向沈含玉道:“你可聽說了嗎?皇上要給那昭王選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