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多久，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沈含玉聽到聲響陡然坐起身，便看到一抹高大挺直的身影正要出門去。


    “王爺！”


    穆元湛聞聲停下腳步，迴頭便是一抹笑臉：“王妃醒了？實在抱歉，本王昨日喝了太多酒，本王向王妃請罪了！”


    說著穆元湛拱手，滿臉不羈地笑著躬身一禮。


    沈含玉抿著嘴走向穆元湛，“不要緊的王爺，妾身服侍王爺洗漱。”


    “說什麼呢！”穆元湛蹙了下眉，看似專注，實則不走心地道：“本王怎麼舍得讓王妃服侍，王妃自洗漱罷了，本王迴自己的寢殿洗，收拾好在前院等你。”


    說著穆元湛便轉身往外走，不及沈含玉再說什麼，他又迴頭道：“要快。”


    聽到要快，沈含玉亦不再叫穆元湛，隨即看下滿臉緊張的遮月，怒聲道：“你是怎麼迴事，怎麼不叫我！”


    “奴、奴婢……”


    遮月也是累了好幾日，昨日熬狠了，一不小心窩在拔步床外睡死了，還是被沈含玉叫穆元湛那一聲嚇醒的。


    此刻沈含玉顧不得斥責遮月，不耐煩地讓她趕快服侍她洗漱換裝，今日要進宮的。


    昨晚沈含玉摘下鳳冠，一身繁雜的大紅喜服沒脫便不小心睡了過去。


    殿內此刻遮月忙忙服侍沈含玉拆頭換衣。


    門外穆元湛看到依舊站在門口的沈雲歌，剛剛滿臉不羈的笑略略收了收，但依舊微勾著嘴角，可惜的語氣向沈雲歌道：“早知那日我先一步把你買了，收你做個小妾也比你當個奴婢強些。”


    沈雲歌沒有抬眼看他，隻垂著眼皮道了聲：“奴婢身份低賤，怎配服侍王爺。”


    穆元湛忽地一聲嗤笑，頭往前低了低道：“低不低賤不要緊，隻要長得美，本王不在意。”


    說完他“哈哈”一聲笑徑自走了。


    沈雲歌不由顰眉，心道：這樣的男人，若不是不得已，她定要躲得遠遠的。


    這時，聽到殿內一聲焦急又憤怒的罵聲：“讓南不疑那個賤皮子進來打水呀！”


    沈雲歌不緊不慢，抬步進了殿內為沈含玉準備熱水。


    沈含玉便左一個白眼右一個白眼翻著，她不能再生氣了，一會兒臉色不好，進宮讓帝後不高興就麻煩了。


    於是忍著對沈雲歌的狐媚氣換裝，更衣完畢後出了大殿去往前廳。


    來到前廳時，一幕讓沈含玉心裏又如錘擊。


    隻見廳前不僅站著已經等了一會兒的穆元湛，同時還有兩排九個這王府裏傳言中的姨娘。


    她們個個穿得像朵花，齊聲道：“妾身等向王妃請安。”


    來不及進茶，請安還是要的。


    沈含玉心裏直道：這些個賤貨怎麼能起這麼早，戳在這是故意來影響自己的好心情嗎。


    沈含玉握在袖下的手恨恨地攥緊，指甲都已經扣到了肉裏。


    她一時看不清那些個賤妾哪個是哪個，又長什麼模樣。一來自己著急進宮顧不得給他們顏色看，二來有穆元湛在旁邊，她還是要顧及一下自己在心愛人麵前的正妻的賢惠與容人之量。


    她努力保持著一抹微笑向眾人點了頭，隨即衝穆元湛甜甜一笑：“王爺，咱們走吧。”


    穆元湛亦一臉色笑衝著眾位小妾道：“寶們，乖，都迴去吧。”


    這一句讓沈含玉心裏如遭雷擊，他，他怎麼能這樣稱唿那些賤妾！


    她的手不由一抖。


    在眼前這種情形下，女人最懂女人。


    沈含玉氣死了吧？


    身後跟著的沈雲歌看好戲的心情，心裏直道：果然名不虛傳，沈含玉也有好日子過了。


    一旁高公公看著自家王爺直犯愁，嘴巴眼睛一頓無奈地抽抽，在王妃麵前就不能避諱些嗎？


    穆元湛沒理會在場所有人的心思，亦沒有伸手去牽一下沈含玉便徑直轉身打頭往前走。


    沈含玉滿心委屈地跟上。


    二人穿著朝拜帝後的冕服和翟衣，一前一後走向門外。


    九個姨娘齊聲道：“恭送王爺王妃。”


    沈含玉讓遮月留在寢殿收拾，讓沈雲歌跟著進宮，為的便是折磨她，在門外熬了一整夜，今日但凡敢不打起精神來跟著，看她迴府後怎麼罰她。


    沈雲歌雖然在殿外看著門睡了一夜，因為身體好，今兒並沒有覺得折磨。


    王府門前停著兩輛黃花梨木豪華馬車，前麵一輛是穆元湛的，後麵一輛則是朝陽公主純禧的。


    沈雲歌抬眸看了一眼，便看到朝陽公主從車窗探著頭出來，正一臉嫌：“真是不成體統，做什麼這麼慢，難不成讓父皇等著新婦不成？”


    沈含玉見到公主小姑一雙圓眼睛翻到天上去，心裏一咯噔，自己的這個親小姑真的不喜歡她，看起來很難相與，心裏犯愁，今後可是怎麼討好她呢。


    穆元湛先一步走到車前，劍眉一挑，笑道：“王妃請先上。”


    沈含玉想著，夫君是要扶著她上車吧，於是她一臉羞澀地向前一步，剛正欲抬手，可沒想到下一秒對方卻向後撤，看了眼沈雲歌。


    他的意思，是讓沈雲歌扶他家王妃。


    沈含玉愣了一瞬，隨後便明白了，想必是因為夫君是王爺，在仆人麵前他要保持他王爺的威儀呢，她明白的。


    於是伸出手轉頭淺笑著看向沈雲歌，沈雲歌隻好向前一步雙手去扶沈含玉。


    沈含玉心裏一萬個不願意，真想狠狠掐沈雲歌一把，可夫君麵前呢，她要保持她的端莊溫柔，於是悄然地上車去。


    沈含玉上車間隙，沈雲歌抬眸看到了車內，一個馬車而已，裏麵卻如一個小會客廳一般，軟鋪小幾、茶果點心應有盡有。


    這王爺，果然貪色玩樂樣樣都占，真真是皇室一個蠹蟲。


    不過這與她無關，她是來為母親報仇的，事情結束她便離開這京都城，離開這窮奢極侈之地。管他誰驕奢淫逸，管他誰酒池肉林。


    縱使她想管也不是她一個小女子能管得了的。


    沈雲歌依舊垂下眼皮站到一邊，在眾人麵前做一個本分的奴婢，抓住每一次去找線索的機會才是關鍵。


    穆元湛從她麵前走過，看著眼下與眾不同一臉冷意的小婢女，勾唇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車夫湯圓昨日就認出王妃陪嫁的小婢女是那日那個賣身為奴的小丫頭，看自家王爺那神情，猜測，不會是對她動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