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又道:“該偷懶時就偷個懶,熬出來就好了。”
這是沈雲歌來到京城後第一個讓她感覺到心裏暖融融的人。
她也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謝謝公公。”
高公公一撇嘴:“呦,這不笑一笑更漂亮麼,今後應當多笑笑才好嘛。”
沈雲歌不由笑得更深,露出潔白的牙齒,平常一雙淡漠的眉眼此刻隻有滿眼明媚。
傍晚,穆元湛來到玉華殿同沈含玉一起吃晚膳。
沈雲歌依然站在殿外。
當穆元湛走到沈雲歌麵前時停住腳步,也不似往常那般恣意不羈,一雙深眸隻盯著沈雲歌注視良久。
傍晚的一抹斜暉從二人麵前穿過,落在檀木色的殿門上,柔和的光灑落在沈雲歌的麵頰,那低垂的纖長睫毛便在她那如暖玉潤白的肌膚上映射出兩道小刷子一般的陰影。
穆元湛垂眸而視,想起晨起時那郭秉文登門說要聘眼前人迴去做正頭夫人,堪堪,那一雙平常不羈而笑如閃著星光的眸子,此刻卻如一汪不見底的深泉。
沈雲歌已經感覺到身前人散發出來的無形壓力,甚至能感覺對方鼻息都帶著涼意。
她因為被他抓住了把柄,怕他發現昨晚她說的話一半都是在騙他,此刻被穆元湛這麼看著心中不由發虛。
可沈雲歌也是個性子穩的,能沉住氣的,她表現出堅定的眼神抬起眼皮與穆元湛視線一觸。
她在沈含玉眼皮子底下不能開口問他,堅定的眼神中便是在問:王爺可是有事?
穆元湛卻又眉心一蹙,收迴目光便跨進殿內。
沈含玉還是嬌嬌柔柔地撲上來迎接穆元湛。
穆元湛又要求沈含玉陪他飲酒,沈含玉自然是夫君說什麼是什麼。
他坐在桌邊,沈含玉便向門外道:“不疑進……”
隨即穆元湛卻打斷她的話:“不用了。”
穆元湛依舊看起來恣意灑脫,自己拿起糯白玉酒壺,“來,今日愛妃予本王斟酒。”
親自為心尖上的夫君斟酒沈含玉自然是極願意的,她為穆元湛斟好,又自斟了一杯。
就這麼一杯一杯,沈含玉陪著穆元湛喝了好一會兒。
不過這次她存了心思不喝那麼多,隻感覺身體些許發熱,大腦微微迷蒙,雙眼絲絲旖旎時便撒嬌著道:“王爺,妾身不能再喝了。”
眼看著沈含玉就要挪到穆元湛身上,穆元湛卻抬手,一手拿壺一手將欠起身的沈含玉按在椅子上。
“唉,王妃,本王知道你的酒量,趁著本王此刻無事,多陪本王喝上幾杯。”
於是沈含玉再一次喝的全身發熱,也沒有了力量再往穆元湛身上挪動。
此刻穆元湛亦是一副醉醺醺軟趴趴的模樣,雙眼滿是迷醉。
“遮月讓南不疑與你把王妃抬到床榻上,本王實在動不得了。”
於是遮月叫了沈雲歌把沈含玉一起扶到金絲楠木拔步床上。
遮月給自家王妃脫寢衣外裳,讓沈雲歌去打熱水。
沈含玉今兒似乎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雖然醉了,腦子裏還是極不甘願的就這麼睡去。
沈雲歌剛走出外殿,便聽著裏麵沈含玉直嚷嚷著:“王爺,夫君,你還沒與妾身圓房呀,妾身要圓房,妾身要與王爺同睡紗帳裏。”
坐在黃花梨木八仙桌上的穆元湛一手捏著杯子,一手扶桌,聽到內殿沈含玉的嚷嚷,低垂著的眼睫一眨不眨,卻是劍眉驀地皺起。
沈雲歌看見穆元湛此刻的模樣,心裏便道,看來傳聞果然是真的,這昭王那方麵確實不行,所以才如此憂愁。
自從穆元湛知道沈雲歌底細而沒有向沈含玉揭穿,今日還在後花園製止許秋鳴為她做掩飾後,沈雲歌便對穆元湛的那聲“廢物王爺”叫不出口了。
她一拐一拐從穆元湛身旁走過,給沈含玉端了一盆熱水又進了內殿。
直到遮月不再用他,她便又出了外殿。
她又從穆元湛身側走過出了殿外門口站著聽候差遣,等再站半個時辰她就可以下值迴去擦藥了。
秋夜天涼,沈雲歌把門關好剛在門外站好,門卻又開了。
是穆元湛,他帶著一股酒氣出來,與外麵夜幕後清甜的空氣交織在一起鑽入沈雲歌的鼻腔。
沈雲歌正想往邊上躲躲,省得這個吃了酒便會發瘋的人又突然跌到她這邊。
她剛挪了一步,門口的人卻突地“哐當”一聲把門關上,又驀然一轉身便跌在沈雲歌身前,一手扶著門框,一臉醉酒後的肆無忌憚,勾著嘴角啞聲道:“本王給你尋了一個富貴的好去處,你可願意去?”
沈雲歌又往邊上挪了挪,不明白對方是不是又說什麼醉話,便應付著淡淡道:“王爺說笑了,王府已然是極富貴的地方,小女一個小小的奴婢還能有什麼更好去處。”
“本王的王府自然是好地方,可畢竟你隻是一個小奴婢,不如本王讓你去一個富貴人家做別人的正頭夫人去,這樣你想做什麼也算有了根基。”
他的嘴角雖帶一抹哂笑,雙眸卻銳利十足地盯著沈雲歌。
沈雲歌抬眸與對方迎上視線,肅著臉道:“王爺說笑了,奴婢一個無家世倚仗的小女子怎敢攀附權貴。”
“……”此話一落,穆元湛眸中的鋒銳漸漸淡去,棱角分明的俊臉卻又突然向前湊了湊,高挺的鼻尖差點觸到沈雲歌,道:“那不然本王收了你可好?”
他說這句突然壓低聲音,更顯得暗啞,氣息噴在沈雲歌額頭,微癢。
沈雲歌向一邊躲開,眼睛看向別處,盡顯一副倔強,“王爺說笑了,奴婢將來還要去該去的去處,更不敢攀附王爺。”
她現在的目的是找到指證梁夢梅的證據為母親報仇,讓沈伯庸看看她身邊女人是怎樣一個蛇蠍,讓他得到該有的折磨。
至於與沈含玉的恩怨,她父母的結局就是對她的懲罰。
她可不想為了報複她而搭上自己,攀扯這樣一個紮在女人堆裏的男人。
她寧願嫁一個山野村夫也不做這種男人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