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眼神專注在狐貍皮上的沈含玉陡然收了目光，盯著曹青韻，“你說什麼？”


    曹青韻又道：“你爹迴去沒說嗎？”


    說什麼，他爹從不是主動提起朝堂上的事。


    沈含玉著急，太武帝要給昭王選王妃？


    選誰？


    他不能選別人，昭王是她的，她才是今後的昭王妃。


    沈含玉忽然傻愣在原地，曹青韻眉心一皺，“你不會心裏還想著那個不務正業，貪玩浪蕩好色的穆元湛吧？”


    曹青韻說完看了一眼鋪主，再怎麼名聲不好都是皇帝的兒子，說話也得看場合，她反應過來閉了嘴。


    沈含玉已經沒了心思看裘皮走出了鋪子外。


    昭王穆元湛是太武帝第七個兒子，也是最後一個。


    他的母妃紀貴妃是太武帝最愛的女人，母憑子貴，子也憑母貴。又因為穆元湛是他最小的兒子，太武帝對他的寵愛也是所有皇子中最特別的。


    逢七歲時母親紀貴妃突發風疾腦卒中薨逝，太武帝便對穆元湛和其胞妹純禧更是寵到讓人咋舌。


    尤其穆元湛。


    依大夏國國法，凡皇子十五歲封王，十八歲必前往封地，可獨獨穆元湛卻被太武帝特赦留在京都眼皮子底下，為的便是隔三差五，在他想兒子的時候可以看上幾眼。


    朝中百官多有微詞，尤其言官多次諫言，要太武帝以大夏國法度為先，不能隻因為個人情感而不顧國法。


    太武帝雄才大略，前半生雷厲風行縱馬沙場，中年以雷霆手段治理朝綱，讓大夏江山從休養生息逐漸走向繁榮昌盛。


    如今步入末年，卻像所有普通年邁之人一樣返璞歸真，竟是有一點破罐子破摔的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雖說是國法，讓一個兒子在京都晚去幾年封地也不是什麼太說不過去的事。


    在七皇子昭王穆元湛就藩這件事上，他與眾大臣一直打太極。先前太武帝向眾人好言迴複，道是讓穆元湛待在京都自有他的目的，其實哪裏有什麼目的，純粹是思念紀貴妃，舍不得穆元湛。


    言官哪裏管那些，誰管他太武帝心裏難過不難過，總之就是皇帝反複拒絕，他們反複進諫。


    從穆元湛十八歲開始規勸，直與皇帝打了兩年太極，在穆元湛二十歲的時候，太武帝再也沒了耐性，直接惱了，有一日在朝堂上直接對那些進諫的言官道：“等朕死了讓昭王去封地�！�


    這句話讓眾人一怔，嘈雜的朝堂驀地鴉雀無聲。


    等朕死了？


    皇帝這句話一出那些勸諫不休的言官再不敢開口，非要讓七皇子去蕃地，那不巴不得皇帝快死麼。


    從此，朝堂百官再沒有提起此事。左不過那七皇子昭王是個放浪形骸，隻懂得美色玩樂的王爺罷了，定是威脅不到太子的地位。


    此番，昭王穆元湛便就留在京都，如今已經又兩年過去，已經二十二歲還未去封地。


    說起來穆元湛受太武帝喜愛，不僅因為他是紀貴妃生的兒子，也是因為他從小睿智果敢，比其他皇子都要出色。


    他幼時習文練武樣樣拔尖，直到七歲時母親紀貴妃突然中風薨逝。


    之後的日子裏他便慢慢轉了性，不僅書看少了，武也不似先前精進。這樣散漫的日子過了幾年，太武帝本來以為母子連心，親娘死了，做兒子的一時難以接受，任其適應幾年長大一些心結就會過去。


    可沒想到，直到他十多歲後更是書不溫，武不練，整日隻知道在皇宮裏閑逛、鬥蛐蛐玩狗，往日那個睿智，勇武的七皇子是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


    本來太武帝看著極其看重又精心培養的兒子就這麼頹廢了，也好言勸過嚴厲罰過可都無濟於事。隨後的日子便任其恣意過活。


    他相信，他和紀貴妃的兒子今後定會重迴曾經讓他這個父親為之自豪的樣子。


    太武帝這樣期盼著，一直到穆元湛十五歲時授金杯金冊金寶封為昭王並出宮開府。


    太武帝看到兒子出宮開府獨立生活還是很欣慰的，他像普通父親一樣，等著看著兒子長大，獨立。既是大人了，今後一定會好起來。


    而穆元湛出宮後並沒有像太武帝想得那樣讓他欣慰起來，卻是玩得更加肆無忌憚。


    他在自己府邸後園子養了獅子和豹子，後來還養了一隻兇猛的大雕，取名追風，昵稱大寶。整日裏，他府中大小事上交給府中長史，自己大多的時間都是逗獅馴豹馴雕。


    玩物喪誌不學無術的名聲傳遍京城也就罷了，待他滿十八歲那年，在一年之中納了一個側妃兩房妾室。


    若是一個專注朝中大事，為國分憂，為百姓謀福的王爺十八歲娶妻生子也是常事，是好事，後院多幾房妾也無可厚非。


    可穆元湛這樣一個對大夏國諸事毫不在乎，對百姓毫無用處，隻知道玩樂浪費皇家資源的王爺來說，後院多女人便是罪，更添了一個貪色的名聲。


    曾經最得寵的七皇子，如今代表著的卻是散漫不羈，好色貪欲，所有不好的詞語全都可以用來形容他穆元湛。


    自古與皇家聯姻，成了皇親國戚是那些官員求之不得的榮譽，如今朝中品階高的大臣卻都對這個七皇子昭王避之不及，都怕他看上自己的女兒。


    讓女兒嫁給這樣一個對仕途無所扶持的王爺，白白浪費了自己女兒與他人聯姻的好籌碼。


    穆元湛的如此情形太武帝雖然心中憤懣，但好色也能成全他一個早早為皇室開枝散葉，壯大根脈的好事。


    可沒想到呀，沒想到，四年過去，如今二十二歲的昭王，已經有了九房妾室，卻是連一個子嗣都還沒有。


    其他兒子都已經兒女成群了，尤其像大皇子年長一些，如今三十八歲都已經當了爺爺，獨獨這個小兒子，後院人最多，卻是一個子嗣都沒生出來。


    太武帝不承認是他的小兒子不行，而是在想，也許是他最惦念的七皇兒雖妾室不少，可還沒有正妻影響風水，所以才影響了綿延子嗣？


    這般一想，太武帝便主動提出要為穆元湛相看正妻，如果沒有大臣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兒，他便要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