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湛眼鋒斜了一下沈雲歌,沒答話徑自轉過身走往門外。
沈雲歌隨後跟著夥計去往展堂內一個展櫃後的小門,進了門走過一條迴廊來到後院,後院中央神色不安地站著一個身著華貴的婦人。
定睛看去,細細審視片刻確定就是丹雪無疑。
她除了豐腴了些,富貴了些,與十年前的長相無大差別。
“丹雪,我是沈雲歌,我是定安侯府的沈雲歌!”沈雲歌走上前。
聞言,神色不安的丹雪倏地滿目震驚,“小姐?”
她萬萬沒想到啊,時隔十年光景,小姐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你是小姐?”丹雪一臉不可置信,“小姐你不是去南邊了麼,很遠很遠的南邊,怎麼,什麼時候迴來的?”
她打聽到沈雲歌隨外祖母去了南邊境安南,她也猜到小姐定是被那梁夢梅所逼。
丹雪既驚又喜,慌忙解釋,“小姐,對不起小姐,你兩次來尋奴婢,奴婢都避而不見,是因為奴婢害怕,害怕是那梁夢梅的人找奴婢滅口的。”
原來丹雪當年被轉賣了兩手,第一次她被梁夢梅的心腹周嬤嬤白白轉給了人牙子,不與那人牙子要銀子隻托付要將人賣到外地,人牙子卻將她賣給京城外一個小縣城的妓館裏。
是丹雪命好,被賣當日她從妓館偷跑出來卻撞上一個富賈的馬車,車上一個五旬富賈一眼便看上了丹雪,看到被人追逐的丹雪了解了詳情後便重金為丹雪贖了身。
這人便是那珍寶軒金樓的老板陳買才。
陳買才發妻病逝兩年,是以直接把丹雪又帶迴京都娶為繼室夫人。
丹雪雖是從妓館裏贖出來的,可她身子清白。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訴陳買才,那五旬的男人更是對比他小三十幾歲的丹雪憐惜得緊,自此對丹雪寵愛無限。
丹雪也感謝陳買才相救,若不是他,她便就淪為了萬人可騎的妓子。
此後老夫少妻也過得安穩,陳買才與先妻隻有一女,十年間丹雪為陳買才生了兩兒又加一女。
陳買才更是對丹雪疼愛有加,說什麼是什麼。
這些年丹雪過得樣樣稱心可心裏唯一不安的便是定安侯府。
她又迴了京都城,擔心有一日那府裏的梁夢梅看到她後生出悔意,怕丹雪泄露了她嫁禍他人害侯府大小姐的事而對丹雪生出殺意。
故這些年雖過著富貴日子卻不敢在京城中隨意出入。
偶爾出來幾次也是謹慎小心著。
那日買完東西來到金樓卻不想被人指名道姓地找,她便生生躲著不見,若不是今日穆元湛了如指掌的模樣上門,她是萬萬不會出來相見的。
“丹雪,我知道,不要緊,你今日能出來我已經很感謝了。”沈雲歌眼角流露出一絲感恩的笑意。
“當年你晨起一被發賣了我便猜出又是那梁夢梅所為,你是被她嫁禍的。”
“小姐……”丹雪含冤十年,如今被沈雲歌知悉心裏瞬間如拔除掉一塊大石。
沈雲歌握起丹雪的手,慢慢將自己如何去了安南,如今又為何迴到京都城,怎麼又在王府做奴婢一事說了一遍。
“小姐是懷疑當年夫人也是被那梁夢梅所害?”丹雪驚得眼珠子都快迸出來。
“丹雪,我母親的屍骨每一寸都是烏黑色,是中了奇毒。你說她一個深宅婦人會得罪何人,會有什麼深仇大怨對她下此毒手?”
丹雪迴想,那年自己為了換錢救病重的父親跪在街上插標賣身,是夫人買迴府的。
夫人向來性子溫婉待人和善,雖是堂堂侯夫人卻過日子清簡,府裏總共沒多少下人,每一個她都和和氣氣相待,從不苛責下人。
要說得罪,那是不可能的。
那年她十五歲,記得夫人向來不生病的身子突然不適了。
白日裏胸悶精神懨懨,夜裏又整晚整晚睡不著,後來侯爺請了太醫給夫人醫治,再後來不久,夫人便突然就病故了。
還記得侯爺請了兩個仵作來查驗,都道夫人是急病去的。
記得最多是半年後,那梁夢梅便被侯爺帶迴了府,成了繼室夫人。
這麼說來,是梁夢梅的幾率最大了。
“小姐打算如何?”丹雪直覺夫人可憐。
沈雲歌道:“如今侯府曾經的老人都不在了,我找你便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記得當年府裏那些老人誰家的住址,興許通過她們能找到什麼證據。”
丹雪迴想片刻,當年她還真記不得誰提過他們各自的住處。
“不過,小姐,奴婢記得有一次無意中聽那梁夢梅與那周嬤嬤在園子裏池塘邊說起過那個張嬸子。”
“梁夢梅問:那個張婆子可打發了?周嬤嬤迴:打發了,她去了天同府什麼城的親戚那裏投生,老奴已經安排好,她是再不會迴京的。”
丹雪這句話猶如暗夜裏的啟明星,將沈雲歌迷茫不前的前路照出一道亮光。
對於張婆子沈雲歌也有些印象,“記得她隻來了侯府很短的時間?”
丹雪雙眸微轉頷首道:“大概不到一年。”
明顯的,梁夢梅和周嬤嬤之間的對話有貓膩。
那張婆子難道是梁夢梅提前安插進侯府為她辦事的人?
“丹雪你再好好想想,那周嬤嬤說的天同府的哪座城?”沈雲歌略顯焦急。
丹雪想了好半晌,十年過去了,當時無意中聽到的話不以為然的沒有用心記,實在不確定是哪座城了。
她垂著腦袋皺著眉,越想越急,越急越亂,苦惱得隻讓沈雲歌不忍再追問。
沈雲歌看看天色道:“這樣丹雪,你不要著急,迴去慢慢想,等我再想辦法出來找你。”
“……”丹雪滿臉愧疚,“小姐下次還來珍寶軒,奴婢交代下去,今後夥計絕不再為難你的。”
“嗯。”沈雲歌感激的微笑頷首,又抓著丹雪的手溫聲道:“你今後不用再向我自稱奴婢了,也不要叫我小姐,直接喚我雲歌就好。”
丹雪淚目,又搖頭又點頭,也不知該說什麼。
沈雲歌讓丹雪留步,與她暫別自己又迴了金樓展堂。
門前穆元湛直挺挺地背向站著。
沈雲歌疑惑,自己與丹雪的事,他到底了解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