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小外邦之國俱在廳內接受穆元湛這個七皇子的麵晤。
四五個小邦國,在大廳內,二十幾人分坐兩排坐在穆元湛的下首紅木圈椅上。
旁邊各自放著紅木小幾,小幾上皆是擺放著飯後茶果。
蒲麗國使臣團五個人中一個是王世子依恩,一個是尚書巖莫達,兩個人都引起了穆元湛的注意。
蒲麗國與大夏國官職體係不盡相同,尚書是蒲麗國的高級官職,掌管國家外交、祭祀、及官員調遣等各種事宜。
王世子則與大夏一樣,其父是位親王,是蒲麗國現任國王的叔父,世子與現任國王是堂兄弟關係。
這兩個人都說著還算流利的大夏國語言,尚書巖莫達蓄著短胡,頭戴蓮花冠,一副得勢老權臣的模樣,言語字字恭敬,眉眼表情卻是明顯透著六分的不服與不屑。
他是掌握了足夠的大夏禮節,“兩國不睦,不斬來使”,若不然他有什麼底氣那般張狂。
麵對穆元湛這個口碑不好的七皇子,他滿臉的看不起。
“本官曾聽說昭王殿下不問朝中之事,今日倒令本官驚喜,皇上竟派了昭王殿下前來麵晤我等。”
穆元湛自然聽得懂他話中的弦外音,隻見他勾著嘴角,一臉灑落的笑,“看來尚書大人倒對本王了解頗多,更欣賞本王,不然也不會讓大人感覺到驚喜了,本王甚是榮幸。”
隻見巖莫達一臉的哂笑更深,他此刻的心裏是:這穆元湛果真平常閑事不管,隻懂得玩樂,怕不是腦子也有問題,竟然聽不出本官是看不起他的意思麼?
穆元湛身後站著的高公公半垂著的眼掃眾人,看著那自覺全場最聰明的巖莫達心中亦嗤笑:這等傻子也能做高官,可見蒲麗國內部多麼紀綱廢弛,敗絮其中。
不過也難怪,王室一族都拋棄了人倫綱常,底下官員還能有幾個真正有能力,能為國謀福祉計深遠的好官。
聽著穆元湛又是恭維那巖莫達好一會兒,便見那巖莫達眼睛已經快嘚瑟到腦袋頂上。
這時巖莫達身旁的世子依恩也開口了。
依恩看起來與穆元湛差不多的年紀,雖沒有穆元湛高大,但眉目卻也是一副難得的俊郎。
他一身白色長袍,肩披短白狐裘皮,墨發披肩,兩側隆起,分別梳著兩根細辮子,幹淨又飄逸。
略顯白淨的膚色卻看起來似乎血氣不足,還時常咳上幾聲。
一派病夫之氣。
但他說話很是穩沉,為那自以為聰明的巖莫達打圓場,咳了兩聲道:“昭王殿下能親自與我等晤麵是我等的榮幸,咳。”
穆元湛雖與那巖莫達一來一往對話,神思卻一直注意著這位世子,看似弱不禁風沉默良久的樣子,穆元湛便知此人倒是蒲麗國中少有的有謀算之人。
他笑意不減問道:“本王聽世子時不時咳嗽,可是來我大夏經不住這寒冬受了風寒?”
依恩微笑拱手,“王爺誤會,這是在下的老病根,即便是在家時也是如此,王爺殿下不用擔心。”
“哦?竟是老病根。本王知貴國擅用藥,竟還沒能治好世子的病,不如趁此次來到我大夏嚐試一下大夏的醫藥,我大夏上下幾千年,名醫典籍傳承革新生生不息,世子嚐試一番,興許還奏效了。”
一旁巖莫達嘴角一側一提,儼然是對穆元湛自誇的不服。
“高公公,明日壽宴顧不得,後日,後日請太醫院醫術最高的太子來為世子診脈。”
世子微笑拱手:“如此,依恩謝過王爺了。”
穆元湛又與其他人寒暄一番便從四方館出來。
夜色沉沉,穆元湛一臉的笑意漸漸褪去,亦如這夜一樣沉。
蒲麗國這五人中竟沒有一個像是他那日追蹤過的那人。
上了馬車,穆元湛道:“讓夜鷹衛近日盯著四方館。”
迴到王府,穆元湛需去看看沈含玉。
沈含玉此時已經沐浴完等在外殿。
殿內點著半人高的紫銅雕花暖爐,烘著整個殿內暖烘烘的。
沈含玉內穿一身藕粉透膚紗衣,外披北邦進貢白色短絨披肩,聽到穆元湛到了門口的腳步聲當即把頸口的帶子扯開一些,披肩便往肩膀下滑落一點,露出一側鎖骨和隱隱的白嫩肩膀。
“夫君!”
穆元湛一進門,沈含玉娉娉婷婷地邁著碎步飄過來,當即就要往穆元湛身上撲。
穆元湛卻一伸手按住她的雙肩,嘖的一聲道:“本王身上冷風透骨,愛妃這樣暖融融的,受寒豈不讓本王心疼。”
本來被穆元湛一按的沈含玉以為他是被沈雲歌吃幹抹淨了才不想碰她的,沒想到他是在心疼她呢。
果真自己才是夫君心裏最愛的小心肝。
她微微暗淡的臉色當即又笑靨如花,“知道了夫君。”
穆元湛放開沈含玉坐在茶榻上,沈含玉親自倒了茶。
他端起茶,眼鋒卻掃過整個殿內,卻隻看到遮月一人。
他沒有任何詢問,笑著的眉宇卻漸漸暗淡,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沈含玉近日的情況,什麼吃得好,睡得好麼等等。
沈含玉像個終於等到主人摸頭的小狗,邊舔主人的手邊迴吱吱迴應:“妾身吃不下,睡不好整日想王爺……”
吧啦吧啦,說的話讓遮月都覺著冷麻嗖嗖。
穆元湛且喝茶且笑瞇瞇聽著,時不時哄著應上幾聲。
沈含玉的下一句話卻讓穆元湛笑意微微一滯,隻聽著沈含玉道:“王爺,傍晚在宴席上時北靜王的長子穆常允說要跟著王爺廝混幾日,王爺也應了,王爺可是說真的?”
穆元湛笑著的嘴角滯住,呷了一口茶看向沈含玉,“嗯,怎麼了,聽愛妃的語氣可是有何顧慮?”
隻見沈含玉嬌嗔一笑:“王爺,妾身雖大部分時間在內宅,爹爹也從不說起朝中事,可妾身有幾個手帕交,曾經與他們在一起相聚時偶爾聽說北靜王雖常年駐守北地,卻極有野心,人們都猜測他有不臣之想呢!”
在沈含玉的心裏,穆元湛如京城中所傳那般,放浪形骸,沉迷女色,從不關心朝中事,想他自然也不深究黨派暗下紛爭。
“哦?”隻見穆元湛眉毛一挑,一副願聞其詳的神色看著沈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