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問題,穆元湛並未在心裏做過決定。
他道:“大皇兄無論從為大夏立下的汗馬功勞,還是才能,還是他長子的地位,其實是最應該做儲君的,若將來有一日我找到他們害死母妃的證據,我必然讓他們血債血償,屆時扶大皇兄上位也不是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沈雲歌驀然沉默。
梁夢梅是北靜王埋在沈伯庸身邊的棋子,穆元湛若真助北靜王……
沈雲歌驀然心口一縮,若穆元湛助北靜王,那他豈不是成了害死她母親兇手的幫兇。
且不說她母親是不是他們弄權者的犧牲品,但梁夢梅與北靜王有聯係,又和蒲麗國暗自勾結,這不僅僅是皇子弄權,興許還有勾結外邦一事,這可是重罪,是要殺頭的。
沈雲歌思及此,看著神情凝肅眼眸陰翳的穆元湛,想迫不及待將行走在深淵邊的他拉迴一把,道:“王爺,梁夢梅可能是北靜王安插在沈伯庸身邊的一顆棋子。”
聞言,穆元湛當即一震,他大腦中極快地已經想到剛剛沈雲歌心中的疑慮,“梁夢梅是北靜王的棋子?”
那梁夢梅和蒲麗國人的勾結,與北靜王難不成也有關係。
皇子之間相互爭鬥是自古都有的事,但若是皇子為了爭位勾結了外邦造成大夏內亂,等同於叛國!
“你如何斷定梁夢梅與北靜王有關係?”夜鷹衛傳信說過侯府死了兩個奴仆送去埋,他亦知道沈雲歌盯著梁夢梅,並跟著埋人的家仆出了城,但他們都不知,她還把死了的人救活帶迴了東城宅子。
穆元湛越發覺著眼前小女子太不簡單,那樣纖秀的身體裏幫著多大的能量,這一路走來,她的膽大處事不驚,她的沉著,她的隱忍,她的智謀,還有她遇難時那狠戾的身手,每一處吸引著他。
又這麼幾日時間,她卻又發現了這麼重要的秘密,他看她的墨眸是驚疑又是憐愛。
沈雲歌沒注意他雙眸裏對她的情感,隻故說著眼前事,道:“梁夢梅的貼身老奴周嬤嬤……”
她將周嬤嬤被沈伯庸關在柴房,又被梁夢梅毒害一事細細向穆元湛說過一遍。
“於是我和……”她想說師兄的,話到嘴邊才驀地反應過來,改口道:“我和秦川尾隨到城外亂葬崗用一種解藥把周嬤嬤死而複生,從鬼門關裏拉了迴來。經過幾日小手段,問出這麼一點信息。”
本來充滿愛慕的凝望,聽到秦川時他那一雙深眸驀然暗卻,繼而含了一絲暗暗的不喜,劍眉微豎將雙眸移開沈雲歌的身上。
剛剛她獨自一個人進到別苑向他走來時,他似乎覺著秦川是他近日裏夢裏的人,不過虛驚一場,可她此刻突然又提到秦川,還是陪著她做這麼多事,他便如被當頭一棒,心中不喜。
默了須臾,但還得說正事,他便語氣淡淡說迴正題,“沒有問出梁夢梅和蒲麗國人有何陰謀?”
沈雲歌亦不理會他情緒的變化道:“沒有,她說她果真就知道這麼多,自然,還需要審問她。”
穆元湛頷首:“那,不然也把她先關到我這裏?”
沈雲歌一直還不知道他關人的地方到底在何處,隨之他便右轉向前,又打開暗牢石壁上的油燈機關。
隻聽著“哢噠哢噠”的石門開動聲響起,沈雲歌聞聲目光向右轉去便看到一扇石門向石牆右側隱入,眼前又出現一條通道。
通道裏有壁龕中油燈隱隱的光,通道兩旁有皮鞭、鐵鞭形形色色各種刑具。
穆元湛給沈雲歌一個眼神,沈雲歌便跟在他身後進去那通道。通道裏溫度要高一些,未見有人先聞其聲,隻聽著一個男人興奮地喊:“是誰?侍衛大哥嗎?今兒給小人吃什麼好的?”
聽到這諂媚的聲音,沈雲歌微微凝眉,隨後便看到通道中一排鐵欄牢室,很快一個蓬頭垢麵的小個子男人映入眼簾。
他趴在鐵欄上,臉卡在鐵欄中間,繃著鼻子,眼睛急迫地斜視外麵,看到穆元湛便是聲音一哽,當即跳迴到牢室裏麵。
他怕啊,上次穆元湛來便是對他一頓鞭撻,好日子過了這麼多日,眼下看到穆元湛,他嚇死了,生怕穆元湛又二話不說給他來一頓鞭子。
但穆元湛隻斜了他一眼,見其還算生龍活虎也就放心了,不理他便看向沈雲歌,“待梁三元和張婆子等人迴來,就關在這裏。所以,我覺得周嬤嬤關在這裏比你那裏更可靠一些。”
沈雲歌向通道前方看看,裏麵還很深,足見這暗場裏的牢室有好幾間,她淡淡點了點頭,“好,我迴去再審問一下她,看看還能不能問出什麼。”
“何必費勁,來這裏審,豈不更有威懾力。”幽暗油燈下的穆元湛身高頂梁,肅然不笑的模樣與平常那個浪蕩的昭王完全兩副麵孔,在這昏暗的光線中尤其顯得冷唳,儼然是一副地府判官模樣。
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沈雲歌看了看被關著的靳寶灃,他哪裏是眾人口中的廢物,他暗下做的事,正關乎大夏的國祚。
她的眸光在穆元湛身上有片刻恍神,隨後頷首:“迴去看看再說。”
二人看完了暗場,沈雲歌走在前麵出來。
今兒的天色一早便陰翳,此刻將是傍晚,天色更加陰暗,好似飄了幾片雪花。
沈雲歌走上臺階,隻顧望著天上是否飄雪,卻沒注意一隻花豹忽地從一旁石壁飛撲過來,撲到沈雲歌眼前那獸坑的鐵欄門上。
獵豹低吼的“哄”一聲著實把不防的沈雲歌嚇了一跳,不禁往後一個趔趄,腳步踩空身子一仰便落在身後穆元湛的懷中。
驀然間,背後堅實的力量讓他脊背發僵,她能感覺到那胸膛的寬度,幾乎把她整個雙臂都包裹進去。
耳邊還有自上而下他溫熱的鼻息,周身從未有過的觸感讓她不由地怔了一瞬,隨之便是慌亂地要拾起自己沒有站穩的身子。
可她的腳半踩在臺階邊緣,身子又向後倒,著力點都在穆元湛的身上,想要站起來著實不是一下能如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