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是猶豫要不要再一次去見憐若的，但，太武帝突然彌留，他不得不去看看，憐若究竟拿了太子的什麼把柄。


    春花樓。


    憐若身著一身鵝黃長裙，肩披白色狐裘，綰著好人家女子的發(fā)髻，看起來像一個良人一般端坐在屋內(nèi)八仙桌旁。


    她雙手交疊在身前，眼眸低垂，滿腹心事般沒有任何表情，一心等著那人敲門。


    “篤篤。”


    是他，她連他敲門的節(jié)奏都深深地刻在腦子裏，隻要那聲音響起，他的心便會悸動，她在這裏每日熬著不過就是在等這個聲音，隻不過，今夕這個聲音愈發(fā)少了。


    她以為自己有朝一日能與他後院的那些女子一樣能進(jìn)入王府，可沒想到等來的是他說今後不再往來。


    她想見他一麵，卻隻能是用著這樣的方式見他。


    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打開，憐若又露出往日春日清風(fēng)般的笑，“王爺。”


    穆元湛頷首進(jìn)了屋內(nèi)。


    縱使憐若從沒有正麵表達(dá)過什麼，但她對他有著什麼樣的心思他是可以察覺的，但他除了能為他贖身和給她餘生足夠的財富這樣的交易並沒有過別的什麼承諾。


    他看著她，眼眸裏透著將要得到重要證物的期待，並沒有多餘地寒暄直接問：“什麼東西？”


    “……”憐若一雙含波的眸與他對視著，在他這樣略顯急迫的追問下，她並沒有第一時間迴答他的問題，緩緩啟唇道：“王爺，我贖身了。”


    “……”穆元湛肅寧的劍眉緩緩放平，默了默淺淺勾了勾唇道：“那是好事，今後有什麼打算？”


    “……”憐若淺淺一笑，“今後，憐若想在京城置一個小宅子，王爺覺得如何?”


    “……”憐若的話句句都在試探穆元湛怎麼會不知，他隻好謹(jǐn)慎答著，未免讓對方誤會：“姑娘的餘生是自己的事，想要怎麼生活，無需過問他人的看法，本王也不能給你什麼好的提議。”


    聽到穆元湛的這些話，憐若的一顆心若落進(jìn)了寒日冰窟。她始終明白一個道理，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


    想要獲取一個男人的真心，能夠與他走很長的路，最好的方式是能扶持他前行，她便讓自己成為一個拐杖，助他得所想得。可如今他的荊棘之路尚未走完，他卻要將她這個拐杖擲了。


    想要見他卻隻能靠著自己手裏的暗留的砝碼來與之交換，想著，她的心便抽著生疼，她滿目情愫地看著他不說話，薄唇微微顫抖。


    穆元湛看到憐若如此直接道：“憐若，本王沒有時間了。”


    沒有害死六皇子的證據(jù)，還有一條線索便是那個王三，他被毒死，但脖頸處有瘀痕，明顯是被人強行灌了藥。他爹至今還沒有找到，那一定是他爹知道內(nèi)幕，沒有與王三一樣被滅口，那一定是逃了。


    他得再親自去一下王三的家，沒有時間在這裏與憐若這樣糾纏。


    憐若看到穆元湛臉上浮現(xiàn)一絲不耐，道：“若是依然找不到直接指證太子的證據(jù)，那太子便會順利登基對嗎？”


    “對。”穆元湛聲音極沉。


    太子登基麵臨著什麼憐若自然是知道的，他為了得到證物，會為她妥協(xié)嗎？用證物來請求他給她一次，借此懷了他的孩子，那樣她便可以一輩子跟著他了吧。


    她眼波含著滿滿的憧憬，似乎綻放出希望的花團(tuán)，與他的眸相迎著，她道：“那日，太子親自出宮了，在春花樓裏見了一個江湖殺手，讓他去殺那個曾經(jīng)給六皇子的馬做過手腳的人。”


    那是個在圈子內(nèi)有名的江湖殺手，曾在為主家殺人時被反追殺，夜裏從春花樓外的窗子正好爬進(jìn)了憐若的房間，那些人搜到春花樓是憐若救了他，之後他便時常來找憐若，隻為看看她，聽聽她的曲子，此後越來越對她著迷。


    也就是在郭定彪等人被抓後，太子急了，便找到了那個殺手，因為他的要求，太子在春花樓裏親自見了他。


    起初太子隻是以一個貴公子的身份見了那人。


    那人看對方身份不一般，讓他殺的又是一個地方高官，他便趁機(jī)改了主意。


    因為癡迷憐若，他有了金盆洗手的打算，但是，不殺人他又沒有其他的本事來給憐若富足的生活，於是見到太子那一刻他突然改了主意。往常他隻要錢財，看到太子一定在這京城權(quán)勢滔天，他便要求事成後給他一個武館當(dāng)。


    向?qū)Ψ角髠�一官半職，今後好堂堂正正的來養(yǎng)活憐若。


    若不是太子黨的人大大受挫沒有合適的人供他驅(qū)使，太子定是不會親自來見一個江湖殺手，迫於形勢危急，太子隻好口頭答應(yīng)了那人的要求。


    可是那人也不是個傻子，隻是口頭的允諾如何兌現(xiàn)，到時候他去哪裏找人，於是他向太子要一個證明身份的信物。


    太子隨身帶著的是自己的玉牌，因為事先不知道那人會突然變卦，太子又沒有準(zhǔn)備其他的什麼東西給他，於是讓身旁的公公給他一塊隨身帶的玉。


    可是那人本是殺手，神經(jīng)極度謹(jǐn)慎，對於高公公掏出的玉根本不屑一顧，他隻要太子從身上親自拿出的東西。


    迫於壓力，若是不趕緊把那人殺了，太子會很危險，於是他一咬牙便把身上專屬的一塊三寸高兩寸寬，雕刻著鏤空紋樣的極品羊脂玉牌從腰間拿了下來給了殺手。


    那人接在手裏細(xì)細(xì)一看，鏤空背麵的有一塊的地方竟是刻著三個工工整整的楷書，乃是“穆元慶”三個字。


    作為大夏子民，怎麼會不知道姓穆的會是什麼人，怎麼會不知道當(dāng)今太子的名諱。穆元慶三個字不僅讓那人一驚，同時也看到了自己前途的一光明大道，能為太子做事，將來等著他的便是高官厚祿。


    那殺手拿了玉佩，夜裏便來找憐若，第一時間便向憐若暢想自己今後會給她如何的榮華富貴。


    憐若看到那玉牌想到的是穆元湛，她沒用幾句話便把玉牌收在了自己囊中。那個殺手沒有分毫猶豫，儼然是把憐若當(dāng)做了知心人，覺著那麼重要的東西放在自己身上不安全，給連若也是給的踏踏實實的。


    隨後他往指定地方準(zhǔn)備殺了能扶自己上山巔的人，可是就在他剛趕到還沒來得及動手時，人已經(jīng)被刑部的人帶走了。


    他沒有完成任務(wù)，一時間也沒臉來找憐若。


    憐若得到那玉佩也是暗自躊躇了好久，先前她對穆元湛一心一意，可以說是沒有保留，但自從她發(fā)現(xiàn)他對沈雲(yún)歌獨一無二的態(tài)度，她便知道自己怕是沒機(jī)會了。


    沒有把那玉佩第一時間給他，便是當(dāng)作她最後的籌碼，興許還可以有一絲希望。